“承認了？承認了？艾金鍾，你還有臉承認？！”張文強怒目圓睜，滿臉的不可置信，他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衝破屋頂。
    “你身為黨員幹部，本應以身作則，為黨和人民的事業鞠躬盡瘁，可你卻做出這種損害黨組織利益的蠢事，你還有臉承認？！”張文強雖然心中狂喜，但語氣愈發嚴厲。
    他原以為艾金鍾會在會議室內爭辯一番，為自己辯解幾句，可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輕易地就承認了！
    看著會議室內眾人震驚的眼神，張文強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得意之情。他知道，隻要先拿艾金鍾開刀，殺雞儆猴，說不定就能震懾住蠢蠢欲動“討袁勢力”，進而贏得袁向陽的歡心。
    袁向陽可是康樂的親信，如果能得到他的引薦，自己的前途或許還能煥發出第二春！
    想到這裏，張文強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猙獰的冷笑。
    他心裏很清楚，柴機廠早已是大廈將傾，搖搖欲墜。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擁有一萬多名員工的巨型企業，總不可能在這麽一兩年之內就輕易倒下吧？
    隻要柴機廠還能靠著市財政的接濟再熬過一兩年，自己就有絕對的把握，在這個擊鼓傳花遊戲結束之前，升遷到別的單位，徹底和這個火坑說再見。
    媽的，等自己成功解決了正處級，一定要狠狠炮製一番江自流的幾個手下：尤其是曾經在永安縣和自己結怨的幾個王八蛋……
    “艾金鍾，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袁向陽的聲音在會議室裏回蕩著，他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艾金鍾，仿佛要將她看穿。
    他環視一圈會議桌上的眾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蠻橫的暴戾之色，讓人不寒而栗；聲音冰冷而決絕：
    “既然艾金鍾同誌想要以身試法，我在此向廠黨委提議，立即將她的違法違紀行為如實上報市紀委，並建議市紀委對其進行立案審查！”
    艾金鍾，既然你想試試市委書記的尚方寶劍，那今天就拿你祭旗開刀！宰了你，我看哪個宵小還敢以身犯險……
    袁向陽的話語如同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艾金鍾。眾委員聞其言，盡皆駭然失色。會議室裏的氣氛如同凍結一般。
    “袁向陽，我劍也未嚐不利！”
    艾金鍾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她猛地從公文包內取出了一疊文件，然後像天女散花一樣，用力將這些文件朝著空中拋去。
    一片片紙葉在空中飛舞，稀稀落落，在日光燈的照耀下，如同雪花一般輕盈地飛揚。
    張文強頓感大事不妙，抓過其中一張紙，粗略翻了翻正反兩麵內容，竟然差點被氣到背過氣去；隻見其上標題赫然用紅色的大字寫著：
    廠長袁向陽勾結腐敗分子，八百萬國有資產揮霍一空！
    傳單的正麵是黃底紅字的大橫排標題，背麵是袁向陽在滇南與茶花集團談判時接受超規格宴請招待和情色服務的文字內容。
    “這完全是不實之詞，是徹頭徹尾的汙蔑！我沒有勾結什麽腐敗分子！”
    袁向陽也反應過來，粗略看完了傳單的內容後，額頭青筋暴起，雙目盡是赤紅之色：“艾金鍾，你他媽找死？你他媽找死！”
    技術副廠長祝橋平日幾乎不參與廠內的政治鬥爭，但此刻也忍不住輕聲囁嚅道：“這些傳單……都發給誰了？”
    艾金鍾的眼中絲毫不見畏懼，反而盡是理智的瘋狂：“我發給了全廠一萬兩千八百名職工，發給了市委市政府所有處級以上領導，發給了石梁一百八十萬市民！”
    她頓了頓，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嘶啞著怒吼：“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此賊不除，廠禍難寧！”
    會議室內九名黨委委員，隻有艾金鍾一人是女性；但她的目光所至，本該站出來附議的七尺男兒們卻紛紛低下頭來，不敢對上她燃燒著怒火的眼眸。
    “好，好！艾金鍾，你自找的。”
    張文強忍著內心的震撼與恐懼，抹了抹鬢角的汗水，出言威脅道：“人渣敗類，你簡直毫無黨性，毫無紀律，毫不服從！對廠黨委的決議置若罔聞！艾金鍾，我要上報市紀委，開除你的黨籍……”
    “你還敢在我麵前侈談黨性！張文強，在你汙蔑我喪失黨性的時候，有一萬兩千名工人因為你們的愚蠢，被迫忍饑挨餓！你既沒有作為工人先鋒的黨性，也沒有同情群眾苦難的人性，你他媽就是一隻沒心沒肺的畜生！”
    艾金鍾聲色俱厲地將心中積壓都憤懣傾瀉而出，旋即站起身來，不管不顧地推開大門。“張文強，我等著你開除我的黨籍。”
    她拎著空空蕩蕩的公文包，越過空曠的走廊和樓道，向辦公樓的大門外走去。
    她突然感覺眼前泛起了一陣薄霧：事已至此，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壓上全部籌碼，真的能救這個百年大廠於水火之中嗎？
    如果有機會，如果能成功，如果能把袁向陽拉下馬，說不定還有機會逆轉乾坤，保住這個百年大廠，保住幾萬人的飯碗……
    樓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開始聚集。陰沉的天空下，拿著黃底紅字傳單的工人們靠攏在一起，發出了一陣陣憤怒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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