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威而不畏德是個挺到位的詞兒。
    蕭一一之前在講話時雖說都也在聽著，但免不了還是有那麽一兩個咬耳朵的聲音。
    但當到了高起站在車頂把身邊的重機槍拍了拍後，諾大的場地一下子就變得有點落針可聞的味道。
    對於蕭一一這個經常在人前路露麵忙前忙後的大總管來說。人們對於她或許有尊敬感激，但畏懼這個情緒卻幾乎沒有。
    而對於高起這個還沒到所有人都認識的甩手掌櫃，人們卻多多少少有點畏懼在身上。
    隻因為高起殺得了喪屍，隻因為高起有槍有炮有人。
    隻因為高起看起來拳頭大……
    ……
    “我不是個會講很多大道理的人。”
    看著腳下一個個或仰或側著的頭顱，高起半天才吐出這麽一句話。
    人群裏先前因為他一番操作逐漸升溫的緊張氣氛，一下子就被這句話連同著寒風吹散了大半。
    “這時候我講那些什麽眾誌成城什麽齊心協力什麽堅強那都是白扯。”
    “我和你們一樣，我隻想活下去！”
    隻想活下去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到不分青紅皂白的刀，一下子就狠狠砍在了這個山穀裏所有人的身上。
    什麽緊張什麽畏懼什麽期待，什麽拳頭大什麽拳頭小都被這一句話徹底壓了個結結實實。
    活下去啊！
    看著人群裏有人因為這三個字像是想到了什麽已經捂住了臉，高起猛地一巴掌拍在身旁的重機槍上發出一聲脆響！
    “啪！”
    所有人一下子又被這聲脆響拉回了心神，目光齊齊又看向了高起。
    這一次，好像沒人側著腦袋了。
    “傷心的事兒我不提我也不說了，我們的眼淚已經流的更多了。”
    “我就隻說說明天，隻說說未來！”
    高起忽然抬起頭看了看天，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明天我們會活著，未來我們也還會活著！”
    “沒有什麽能攔著我們活下去，吃人的喪屍和怪物不行，熱死人凍死人的天氣也不行！”
    “活下去的渴望我們從來不缺，從頭再來的勇氣我們也有！”
    “家沒了我們重新建，重新從屍山血海裏奪回來！”
    “原本的日子沒了，我們再給它建設起來，就在這廢墟上，就在這大地上！”
    “所有的一切我們自己親手再拿回來！”
    高起喊話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以至於整個山穀都有一種嗡嗡作響的錯覺。
    人群裏很多人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目光卻依然還匯聚在高起的身上。
    隨著他最後一句話喊完，隨著那股子嗡嗡聲漸漸平息，整個山穀一下子變得靜的出奇。
    “搞！日他媽的搞！”
    突然，人群裏響起一道男人破了音的怒吼！
    隻見在人群中央位置，一個瘦弱的男人裹著一件綠色的軍大衣，胡子拉碴的他正把脖子伸的極長的朝著高起怒吼！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朝著那男人看去，許多外麵看不見的人還踮著腳尖伸著腦袋努力瞅著。
    穿著軍大衣的男人麵對人群的目光沒有一點畏懼，一雙眼睛因為嘶吼和激動已經爬上了血絲。
    突然，他的懷裏傳出一聲孩子的啼哭聲！
    “嗚哇~”
    男子聽到這聲哭聲，一下子顯得更加激動起來。
    他一把扯開自己扣得緊緊地大衣紐扣，從懷裏抱出來一個裹得圓滾滾的小孩子來，然後高高的將孩子舉起開始擠開人群朝著高起走來！
    “搞！搞！搞！”
    男子一邊大喊著搞，一邊舉著哇哇大哭的孩子擠出了人群！
    等走到所有人的前麵，他又往高起站著的車上走了幾步。
    “這是我女兒。他媽死了，她爺她婆也都死了，她所有親人隻剩下我了！”
    “我想讓她活下去！隻要她能活下去，把我命要了都行！”
    男人破了音的嗓子十分難聽，但他的話比他的嗓音還要讓人揪心。
    所有人都愣住了，高起也看著男人愣住了。
    眼前的男人瘦骨嶙峋不說，那張胡子拉碴的臉一看就知道營養不良的厲害。
    但偏偏他舉著的孩子卻看起來頗為健康！
    不僅哭聲十分響亮有力氣，就連那掛著淚珠兒的臉蛋都有點軟乎乎的嬰兒肥。
    男子太瘦弱了。
    瘦弱到讓人懷疑要不是身上那身肥大的軍大衣鎮著，他幾乎能被寒風給吹跑了。
    男人太強壯了。
    強壯到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不像是在舉著一個孩子，而像是舉著一根倒下來的房梁！
    高起沒有從車頂上蹦下來。
    而是對著那個驚恐地孩子扯著一張笑臉，慢悠悠的從車頂爬了下來，甚至還故意讓自己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
    孩子被高起滑稽的動作逗得一怔忘記了嚎哭，但隨即又把嘴一咧哭了起來。
    高起笑眯眯的來到男人跟前。
    “娃認人不？”高起輕聲問道。
    男人渾身上下激動的氣勢早已經隨著高起的到來消散了些，聞言一怔便回道。
    “以前不認人，現在認的很。”
    “天冷把娃包懷裏吧，別凍著了。”高起溫聲說道。
    男人這時候才仿佛後知後覺的有了些窘迫。將孩子重新包回大衣裏麵，還輕輕拍了拍哄了哄。
    聽著孩子的哭聲變得小了下去，高起環顧了一下四周的人群，然後後退幾步大喊道。
    “常青柏！”
    站在人群外側拿著槍的常青柏下意識的身子一緊，然後立刻立正高聲回道。
    “到！”
    高起盯著男人的臉，一臉嚴肅的繼續喊道。
    “槍！”
    “是！”
    常青柏是頂著人們的目光以極其標準的跑步姿勢進場的。
    來到高起身邊後，常青柏將手裏壓滿子彈的槍毫不猶豫的遞給了高起，隨即又敬了個禮轉身離去。
    單手將步槍平提著遞到男人跟前，看著有點不知所措但眼神莫名堅毅的男人，高起厲聲喝問道。
    “姓名！”
    男人被這一聲喝的怔住了，但很快也高聲回道。
    “賈國！”
    高起被這名字一下子弄得有點起雞皮疙瘩，隨即把音量提高了幾分繼續喊道。
    “賈國！家國！一手家一手槍，能不能搞！”
    賈國左手把懷裏的孩子往上摟了摟，冰冷的如同生鐵的右手一把攥住麵前的槍！
    “搞！”
    聲音響徹山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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