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又是喝藥，又是上金瘡藥。
    奶嬤嬤在蘇氏醫館的精心照料下，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有些渙散，似乎還未完全清醒，直到看到雲祉那張熟悉的麵容，才漸漸聚焦。
    “二姑娘……”
    鍾嬤嬤虛弱又帶著點驚喜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才知道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做夢。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我沒事，您別擔心。”
    雲祉連忙握住奶嬤嬤的手，喜極而泣：“嬤嬤，您終於醒了！您感覺怎麽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鍾嬤嬤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微弱：“二小姐，老奴沒事……隻是……隻是連累了你……”
    “嬤嬤，您別這麽說。您從小照顧我，如今您受了這麽多苦，我怎麽能不管您？”
    鍾嬤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似乎想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裴行慎，低聲問道：“這位是……”
    此前這名男子孤軍深入營救了她，鍾嬤嬤是記得清楚的。隻是她這幾個月來一直被關在屋子裏，雲玄素隻是選擇性地告知她一些消息，她壓根兒不知道雲祉已經成親了。
    想到兩人親密的關係，鍾嬤嬤心裏已經有所猜測了。
    雲祉連忙介紹道：“嬤嬤，這是我的夫君，武安侯府裴四郎。是他幫我救出了您。”
    武安侯府裴四郎——那豈不是前幾個月班師回朝的裴將軍？
    鍾嬤嬤聞言，眼睛一亮：“好好好！上天保佑，二姑娘終於有了個好著落，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她一激動，像是吃了十全大補丸一樣，說話也不喘了，整個人都容光煥發。
    雲祉心中暗道，這可不是什麽上天保佑，而是皇帝賜的婚呢。
    但為了不刺激奶嬤嬤，她明智地保持了緘默。
    鍾嬤嬤是雲祉的奶嬤嬤，關係密切深厚，裴行慎對她也敬重有加，低聲保證道：“嬤嬤，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芷兒的。”
    鍾嬤嬤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感激：“裴將軍，老奴……老奴多謝您了……”
    裴行慎微微一笑：“嬤嬤不必客氣，您是芷兒最親的人，自然也是我的親人。”
    鍾嬤嬤聽了這話，眼中淚水滑落，似乎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她緩緩閉上眼睛，低聲說道：“二小姐，老奴……老奴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雲祉連忙點頭：“嬤嬤，您好好休息，我們就在這裏陪著您。”
    鍾嬤嬤輕輕“嗯”了一聲，很快便沉沉睡去。
    雲祉看著奶嬤嬤蒼白的臉色，心中滿是心疼和愧疚。她轉頭看向裴行慎，低聲道：“夫君，我想帶嬤嬤回侯府休養。這裏雖然安全，但畢竟不如家裏方便。”
    裴行慎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安排馬車，我們帶嬤嬤回侯府。”
    雲祉感激地看著他，輕聲道：“謝謝你，夫君。”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
    他又一次強調著，眼神柔和又堅定，像是有魔力一般安撫了雲祉惶恐不安的內心，她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很快，裴行慎安排好了馬車，張元武熟門熟路地把鍾嬤嬤抱上車。雲祉坐在奶嬤嬤身旁，輕輕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馬車緩緩駛向侯府，一路上，雲祉的心思既複雜又沉重，一是擔心奶嬤嬤的身體，二是奶嬤嬤掌握的秘密，或許她身世之謎很快就能揭曉了。
    回到侯府後，裴行慎把鍾嬤嬤安置在侯府某處僻靜的院子裏，吩咐下人好生照料。
    接下來，雲祉則寸步不離地守在奶嬤嬤身邊，親自為她煎藥、喂藥，細心照料。
    幾日後，奶嬤嬤的精神終於有所好轉。
    這天傍晚，雲祉端著一碗剛煎好的藥走進房間，見奶嬤嬤正靠在床頭，目光有些出神。
    “嬤嬤，該喝藥了。”雲祉輕聲說道，將藥碗遞到奶嬤嬤手中。
    奶嬤嬤接過藥碗，卻沒有立即喝下，而是抬頭看向雲祉，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二姑娘，老奴……老奴有些話，想對你說。”
    雲祉心中一緊，先是看了看左右，素錦立馬會意，帶著屋內伺候的丫鬟們離開了。素錦出去後也不關門，就敞開著，她則是站在門口看守，戒備有心人偷聽。
    見此，雲祉才放下心來，坐到了床邊，握住奶嬤嬤的手，柔聲道：“嬤嬤，您說，我聽著。”
    鍾嬤嬤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二姑娘，其實……其實你並不是雲玄素的親生女兒。”
    雲祉雖然早有猜測，但聽到奶嬤嬤親口說出這句話，心中依然掀起了驚濤駭浪。她強壓下心中的震驚，低聲問道：“嬤嬤，那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你的母親……身份不詳，而你的父親……”鍾嬤嬤臉上難掩悲痛和感傷，聲音微微顫抖：“正是當朝皇帝。”
    果然如此。
    仿佛頭上懸著的利劍終於落下，雲祉有種塵埃落定的輕鬆和釋然，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憂慮和擔心。
    鍾嬤嬤此番逃脫，不知雲玄素和那群黑衣人又該作何應對？
    別的暫且不提，雲玄素留在她身邊的銀杏就絕對不能留了。想到這裏，雲祉眼中閃過一抹狠色。
    鍾嬤嬤見她神色不對，以為她一時無法接受，便輕輕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道：“二姑娘，老奴知道這個消息對你來說太過突然，但這是事實。當年我喪子後，被夫家發賣，幸而被外出買奶娘的夫人買了回去，不然怕是要淪落到那些肮髒的地方。
    夫人當年挺著大肚子，獨自一人住在外頭，再過不久，她臨盆後大出血不治，臨終前隻交代了你的身份，便讓我帶你躲進雲府，從此隱姓埋名……若不是雲玄素做出那種狼心狗肺的事情，也不會有今日這般結果。”
    雲祉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按捺住了心中複雜的情緒，顫聲問道：“嬤嬤，我娘親的身份你可知曉？”
    “夫人從未與我提起她的身份，隻知道她娘家姓崔……當年，雲玄素便是這麽稱呼她的。”
    鍾嬤嬤握住了她的手，道：“你娘臨終前囑咐過我，不要打探她的身份，免得招來禍患。二姑娘，你千萬要小心，上回那群黑衣人，說不定就是你娘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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