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外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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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不知不覺地熱了起來,正午的陽光直射在後宮的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目的金光。
雲祉離宮之前,在顧元柔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藏書閣。
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熱浪裹挾著墨香撲麵而來,一道道光斑透過菱花窗傾灑而下,書架上的書脊被曬得溫熱,雲祉的指尖一一撫過,回想起選秀那半月在此度過的時光。
幾個月前,她常坐的那張紫檀木案幾還在原處,案麵被陽光曬得發亮,明明沒有什麽變化,卻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悵然。
“您是……裴少夫人?”
管事姑姑認出了雲祉,也看到了顧元柔,連忙放下手中的團扇過來見禮,雲祉親自上前把她攙扶了起來:“劉姑姑,許久未見了。”
劉姑姑帶著恭謹和恰到好處的熱情:“能再次見到您,是奴婢的福氣。不知裴少夫人故地重遊,有什麽指教?”
宮裏人都練就一套玲瓏的心思,哪怕是在這等清閑之地的管事姑姑,也一點兒也不簡單。
雲祉並沒有明說,隻是含糊地說道:“那陣子我常來藏書閣,有個貼身物件怎麽也找不到了,今日得幸進宮,便過來尋一尋。”
劉姑姑眉宇間略作沉思,轉而搖了搖頭,說道:“藏書閣的裏裏外外,全是奴婢親自收拾。自從選秀以來,已經收拾過三次,從未見過外來之物。”
“哦,可有外來之人?”雲祉故意問著,顧元柔眉心一跳,不由看了她一眼。
劉姑姑神色卻十分正常,還輕輕地笑了一聲:“裴少夫人真會開玩笑,這深宮後院的,哪有什麽外來之人?”
雲祉也輕輕地笑了。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回憶起那個曖昧不清的傍晚,想起了那個麵目模糊的男子……
她又輕輕地歎了口氣。
……
宮門外,武安侯府的馬車停在一株梧桐樹的陰影下,裴行慎就站在不遠處,望著高大的宮牆出神。
直到雲祉的身影由遠及近,等到看清時,他的眉頭不由微微一皺。
她去時孑然一身,回來時,腰間的玉佩空蕩蕩的,後邊還跟著一群扛著大箱小箱的宮人——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那是內廷的賞賜。
“玉佩呢?”他伸手扶她上車,指尖的溫度微微發燙。
雲祉落座,先是解下冠帽,又喝了一杯涼茶,才鬆了口氣,緩緩道來:“那枚玉佩似是合了陛下的眼緣,用一些賞賜與我換了去。”
裴行慎端著茶盞的動作微微一頓。
馬車緩緩駛動,車輪碾過平整的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聲響。紅牆綠瓦漸漸遠去,身邊人的動作卻格外清晰。
陽光透過車簾縫隙,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還有下頜那道淺淺的疤痕,都藏著冷冽與隱怒。
雲祉毫不避諱地看向他:“夫君不高興?”
“嗯。”裴行慎的眸光極深,濃鬱得像是化不開的墨點:“那枚玉佩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君子不奪人所好,哪怕是陛下也不行。”
“可惜已經拿不回來了。”
雲祉下意識地避開他的眼神,惋惜地感歎了一聲,緊接著,又故作自然地說道:“不知夫君請的哪家師傅?我想再定做一枚玉佩。”
從藏書閣無功而返後,她一路上仔細想了想,那枚玉佩的下落有兩種可能性:一是被當日的神秘男子撿去;二是沉在了她落水的芙蓉池底。
她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裴行慎送她的羊脂玉佩連泰安帝都差點認錯,實在令人懷疑。
她一番試探,裴行慎卻毫無異色地點了點頭,說道:“好,改日帶你一起去。”
雲祉沉默了。她的心裏藏著許多事情,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那枚玉佩……陛下似是很看重。”許久之後,雲祉終於抬頭看他,緩緩問道:“你知道緣故嗎?”
裴行慎搖頭,狹長的鳳眸微微地眯起,染上了思索和探究之色。
雲祉隻當不知,自顧說著:“可惜……娘親留給我的玉佩遺落在宮中了,你能幫我找到它嗎?”
裴行慎再次頓住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芷兒為何這般相信我?”
“大約是直覺吧。”雲祉似是而非地說著:“我總覺得,我似是在什麽地方見過你。”
這樣的試探已經足夠明顯了。
如果裴行慎真的是那晚的男子,他完全可以順勢承認……然而,他沒有。
他隻是輕輕地垂下了眼眸,道:“玉佩一事,我會幫你留意的。”
對於其他,卻是避而不談。
雲祉眼中難掩失望和迷茫,心中同樣不平靜——
難道那晚的男子,並不是裴行慎?如若不是裴行慎,又有誰值得皇後冒險陷害設計?
馬車內一片寂靜,裴行慎坐在雲祉的半臂之隔,寬大袖子的遮掩下,他的手中分明拿著一塊雲紋玉佩。
這枚玉佩的主人,在幾番調查之後,他已經確認是雲祉無疑。
他原本想找個機會完璧歸趙,再敘前緣。畢竟他和她已經結為夫妻,藏書閣的露水相逢不再是汙點,反倒是一樁陰差陽錯的緣分。
隻是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現在,他都開始不確定起來,他和雲祉的相遇、相識和相親……真的隻是巧合嗎?所有的一切,或許早有安排?
裴行慎想起最近調查到的種種內情,不禁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車廂內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車軲轆聲成為唯一的主旋律。
兩人明明離得很近,這一刻,卻距離很遠,很遠。
車外有寂靜到熱鬧,再由熱鬧到安靜,再過不久,馬車一頓,張元武熟悉的聲音從外頭響起:“將軍,少夫人,到了。”
馬車已經駛入侯府,停在了二門外——他們原本計劃的逛街,大約是取消了。
裴行慎先下了馬車,然後如往常般把雲祉攙扶了下來。
還未等兩人分道揚鑣,玉錦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她滿頭大汗,後背的衣衫已經濕透了:“郎君,少夫人,大事不好了!祠堂那邊出事了!”
祠堂?那不是裴景鑠關押的地方嗎?
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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