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醫前腳剛走，老太君後腳就暈倒了，絕對是有人通風報信了。
    武安侯狐疑的目光落在雲祉身上，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戚氏十分知情識趣，主動跳出來替武安侯分憂：“母親明鑒，侯爺一片慈父心腸，您可不要聽信旁人搬弄是非，離間了母子感情啊！”
    說著，她同仇敵愾一般，同樣把目光落在了雲祉身上。
    雲祉：“……”
    戚氏上躥下跳也就罷了，利益所在，她早就認清此人的真麵目，倒也不覺得如何。
    隻是對武安侯的糊塗偏心有些失望，平日相處時，她總覺得這位公爹正直爽朗、不拘小節，沒想到也是個拎不清的。
    明知道對方在含沙射影，但這兩位是公婆長輩，她又不能反唇相譏，就憋得十分難受。
    好在有老太君護著她。
    她老人家被氣得渾身發抖，枯瘦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床沿，震得床幔晃動，“休要胡言！老身還沒糊塗到聽信讒言的地步！戚氏，你肚子裏藏著什麽小心思，不要以為我不清楚。”
    戚氏臉上有一閃而逝的慌亂，她迅速看了武安侯一眼，又低下了頭，一臉的委屈：“母親，兒媳一心為了侯府，這麽多年來相夫教子，矜矜業業，未曾有過懈怠。您這麽多，置兒媳於何地呢？”
    武安侯見此，立馬站了出來：“母親，請周太醫問診是兒子的主意，診斷出慎兒子嗣艱難，也絕非兒子所願。但事已至此，為了侯府的香火延續，隻能……”
    他喉嚨滾動，然而在老太君冷冽的目光之下，卻怎麽也無法把下半句說出來。
    他不說，老太君卻逼他說：“隻能如何？”
    “隻能……”武安侯心一橫，咬著牙道：“隻能立鑠兒為世子了。母親您放心，來日定會讓鑠兒過繼一個孩子給慎兒……”
    “放屁！”
    老太君怒極，竟是罵起了粗口，哪怕她老了，卻也能窺見年輕時橫刀立馬的痕跡：“世子立嫡立長，乃自古以來的道理，你昏聵無知，為婦人所迷惑，難怪生出五郎那樣的兒子！”
    武安侯和戚氏都是臉色微變。
    老太君不管，繼續說道：“我孫兒身體康健，哪輪得到你們來汙蔑？你若想立五郎為世子，除非從我屍體上踏上去。”
    “母親！您何以至此！”武安侯嚇得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淚灑長襟。戚氏恨極，卻也咬著牙跟著跪下。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珠簾撥動的輕響。
    眾人回頭，透過下人打開的珠簾，隻見裴行慎端著藥碗站在門外，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整個門框。他麵色陰沉如水，漆黑的眼眸中似有風暴醞釀，也不知他在門口站了多久，這場鬧劇又聽了多少。
    屋內頓時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裴行慎緩步走進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心上。他先將藥碗遞給雲祉，修長的手指在燭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澤。
    “祖母該喝藥了。”他的聲音低沉平穩，卻讓在場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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