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和百裏扶光出現在瑤光洞天的時候，裏頭空無一人。
    白瑜看百裏扶光：說好霍雲川在這裏呢？
    兩人把瑤光洞天裏外都找了個遍但還是沒找到半個人影，百裏扶光也是一頭問號，他嘀咕著這事很蹊蹺一邊跟白瑜一起走出瑤光洞天，迎麵而來的景象倒是讓白瑜憑空一愣。
    這裏是雪陵湖。
    白瑜不免耳邊又響起曾經在她和霍雲川夢中都出現的少女的聲音：“你會遊水嗎？”
    現在他們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是昔日的璿璣島小島主陵雪仙君，而另一個人，顯而易見，就是靈澤上神了。
    他們自人間分離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璿璣島上到底還藏著什麽曾經被他們一並遺忘的往事？
    白瑜抬眼眺望麵前草木繁盛包圍的清澈湖水，不免陷入短暫的沉思。
    此時霍雲川在坍塌的築命石前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最後的記憶隻停留在神力掌控了他的身體，他感覺自己失去了全部力氣，經脈難得充盈卻不免痛苦。
    後來他就在白光的包裹當中失去了知覺。
    再睜開眼就到了這裏，九重天上最玄妙的存在就是築命石，盡管在此之前已經坍塌殆盡，可滿地的石頭碎片以及周圍飄蕩的雲霧與靈氣，還是代表著這裏的與眾不同。
    空曠，寂寥，雖然靈氣充裕卻仿佛死一般寂靜。
    霍雲川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打碎了重新接起一樣，一寸寸經脈都在喊痛，但他臉上還是麵不改色的，這樣的痛苦他並非沒有經曆過，隻是用力咬住了嘴裏的一塊軟肉，努力將所有情緒都壓抑在心裏。
    這是他早就已經習慣了的。
    這地方他曾經在夢中來過，他便就是在這裏見到了築命石上關於修羅墮天的預言，都說這塊石頭代表了天道，可天道到底又是什麽？
    他仿佛被什麽吸引，彎腰俯身伸手去觸碰地上的碎石。
    好像沉寂的碎石當中潛藏著什麽流動的情緒，它似乎有話要對他說。
    “天道是注定要發生的事”，霍雲川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他的指尖觸碰到碎石的一瞬間，奔湧的記憶如同海浪瞬間衝破了他記憶的高牆。
    霍雲川認得這個聲音，他先前曾經在白瑜的那個夢境當中見到過他，轉過身果然迎上一席墨色身影，高大挺拔但麵色冰冷，正是滄淵上神！
    “滄淵？”
    霍雲川平靜地喊出他的名字，在看到對方麵容的那一刻，他終於記起了從前的所有過往。
    “靈澤，你後悔了嗎？”
    這是滄淵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他的聲音嚴肅而冰冷，有高高在上的桀驁。
    霍雲川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坦然而從容地：“既然是我的選擇，就絕不後悔。”
    “可你是神明”，滄淵憤憤地，“你應該高高在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個人類螻蟻一樣活著。”
    “蒼生皆苦，神明與螻蟻又有什麽區別呢？”
    霍雲川打量著他，看著神明臉上有了憤怒的表情，他的情緒卻還是一如既往：“隻要自己覺得活得值得，那就夠了。”
    “你竟然覺得現在這樣很好？”
    滄淵上神難以置信地看著霍雲川：“你瘋了？”
    “我一直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霍雲川毫不留情地反問，“反倒是你，你藏在九重天上三百年，到底是為了養傷，還是不敢出來麵對你造成的後果？”
    “我沒錯！”滄淵上神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高起來，“是你有錯在先！”
    “我犯了什麽錯？”
    “你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竟然要袒護陵雪仙君”，滄淵上神終於理直氣壯起來。
    “請問，九重天上有什麽不許上神和仙君相愛的規則嗎？”霍雲川也很理直氣壯。
    “……”，滄淵上神被問得哽住了，竟然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來替你回答吧”，霍雲川上前一步，坦坦蕩蕩的毫無畏懼：“沒有。”
    九重天上雖然規矩森嚴，但並沒有任何一條是不允許仙君和上神相愛的，尋找仙侶在仙君們之間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找男找女都可，隻要彼此誌同道合，能相約一起修行即可。
    隻是這裏的神君唯有靈澤和滄淵，仙君們礙於修為等級，一般是不會把主意打到他們倆身上的。
    “她……他們都配不上你！”
    滄淵上神糾結許久，終於憋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這顯然這才是他真實的想法。
    “陵雪憑什麽……憑什麽纏著你？”
    他憤恨地咒罵，但霍雲川第一時間打斷了他的話，“你錯了，不是她纏著我，是我……”
    他沉了沉眼眸，沒有什麽陵雪仙君主動纏著他，是他先動了心，於是他自私的把她也拉進了這場愛情的旋渦當中。
    “是我故意誘惑她，我先對她動的心。”
    所以，所有的罪該萬死，所有的天道懲罰，都應該由他來承擔。
    那還是三百年之前。
    靈澤上神從人間功德圓滿返回九重天，他當時神魂脆弱，神力遲遲無法恢複，於是便選了靈力屬性與他最為貼合的地方閉關療傷，他從最初就是水係靈力，而水靈力最為充沛的當屬璿璣島的雪陵湖。
    璿璣島當時的島主陵雪仙君仍在人間遊曆未歸，靈澤上神的來訪因此由幾位年長的仙君負責接待安排，並且秘密在雪陵湖旁的樹林當中設置了陣法，以便於靈澤上神的閉關不被打擾。
    但隻有靈澤上神自己心中清楚，他的神力無法恢複，並非隻是因為神魂的問題。
    從來心中隻有天下蒼生的神君靈澤，此刻心中多了一個不該有的人。
    自從在人間分開之後，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念她。
    陵雪仙君來去如風，他並不知道她的行蹤，也不忍心去過問，隻是這樣的思念卻成了心結，也許是內心總是不由自主懷念當初在人間生活的日子，他並不再渴求擁有藐視蒼生的神力。
    這是不對的。
    靈澤總是這麽告訴自己，可他始終無法讓自己走出這場自我束縛的夢魘。
    直到五年後，陵雪仙君自東海遠航而來，卻不知為何身受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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