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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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雙開鐵門發出沉悶的嗡鳴,白瑜踩著金色高跟鞋踏入玄關時,鞋跟敲擊米黃色的大理石地麵的脆響,在富人獨棟別墅區當中傳的很遠。
在鋼筋混凝土堆積的城市森林當中,林家卻在這寸土寸金的富人別墅區當中擁有一方自己的獨棟別墅,近千平米的別墅加上前後各有百平的草坪與花園,花朵與草葉都被專門的工匠修剪得過分整齊,卻在靠近別墅牆根的地方生著叢叢灰綠的苔蘚,像塊洗不幹淨的黴斑。
像是一座腐朽的王國。
白瑜站在門口時就注意到環繞在這座別墅上空的淡淡死氣,她並非凡人,自然能看到很多他們看不到的東西,忍不住輕聲“嘖”了一聲。
跟在她身後半步的霍雲川斜背著琴盒,黑色皮衣上的流蘇隨著他斜斜撐著牆的動作,顯得斯文又禁欲,充滿了莫名的誘惑感。
他隨意動了動手指,趕走了不長眼企圖湊上來的幾縷死氣。
他曾是上神之軀,身上帶著一切煞氣都渴望吞噬的靈力,但可惜他的力量過於強悍,煞氣對他的渴望再深,也無法真正近他的身。
“驅屍藏魂術”,他淡淡說著,指尖在琴盒上敲了敲,琴盒上閃出一片青色竹葉,瞬間放大成一片青光,將整個別墅前後罩了個結結實實。
“有點意思”,白瑜歪著頭笑,嘴角眉梢掛著的都是饒有興趣的意味。
他們一前一後走進玄關,別墅穹頂垂落的水晶燈折射出冷光,仿佛一瞬間在白瑜身上切割出鋒利的棱角。
牆上掛著林功與生意夥伴的合影,相框邊緣嵌著金箔,卻在角落生了層細密的銅綠,照片裏林功的笑容仿佛被這抹綠色侵蝕,多了幾分詭異。
迎麵掀來一陣嗆人的香風,是香奈兒小姐五號的氣味。
相比起來還是白瑜身上的蓮花沉水香氣息更悠然舒適些,霍雲川不喜歡這充滿企圖心的香味,隨意揮了揮手,一陣清風迅速將味道驅散。
來人還穿著居家拖鞋,拎著鱷魚皮手袋往門口來換鞋。
假睫毛顫得像被風吹的蝶翼,連笑容都標準的如同人工智能寫好的程序。
她迎麵過來,就跟白瑜還有霍雲川撞了個正著。
白瑜現在一副林薇的模樣,尋常人看不出任何破綻來。但霍雲川穿著件做舊的黑色皮衣,斜背著琴盒在身後,又是一張白皙英俊的臉,站在價值七位數的古董玄關櫃旁,看起來相當格格不入。
白瑜認得來人,林薇父親林功的董辦行政助理馬文竹。
在公司當中,董辦行政助理這個職務雖然頭銜聽起來不高,可如果放在古代,那就是帝王身邊的大管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調調。
而這位馬文竹女士更過分,看起來儼然把自己代入了那個賢內助的角色,看著白瑜身後的霍雲川,立刻收了表情皺起眉頭來,一副長輩的語氣,刻意壓出的端莊裏裹著尖刺,“薇薇,怎麽才回來?”
白瑜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什麽都懶得說。領著霍雲川就要進門,卻被馬文竹伸手攔住:“家裏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都能進的。你爸剛吃了安神藥,最見不得這些……”
話音被白瑜的輕笑截斷:“你什麽身份管我?”
她邊說邊抬手直接拽著霍雲川的衣領把他拽到身邊,指尖故意劃過他鎖骨邊的流蘇墜子,霍雲川半天反抗都沒有,平靜的表情裏甚至眼神還透著點渴望。
“董辦行政助理,管事管到我家裏來了?”
白瑜眼尾掃過女人平坦的小腹,語氣輕得像嗬在玻璃上的氣,“是準備把林董的臥室也劃進你的管轄範圍麽?”
馬文竹的腮紅突然僵成兩坨劣質油彩:“你胡說什麽!”
“不是嗎?我還以為你想要玩母憑子貴那一套呢!”
白瑜故意靠在霍雲川肩頭,目光淬了冰一般,“林董書房第三層抽屜裏助興的藥,不是你拿來的嗎?”
她頓了頓,看著女人攥緊手袋的指節泛白,嘴角拂過一絲得意的笑意。
“恭喜你,你懷倒是懷上了”,白瑜放開霍雲川,將自己的手提包交給霍雲川,霍雲川便很溫柔地將提包放好,然後從鞋櫃裏拿出拖鞋給她擺好在麵前。
白瑜完全不理會馬文竹一臉精彩紛呈的表情,彎腰換上舒適的真絲拖鞋,邊不以為然地說:“但,你這又當又立的福氣,怕是消受不起。”
她說著牽起同樣換上了拖鞋的霍雲川就往裏頭走,但忽然想到什麽,突然停步,轉頭看向馬文竹,又補充了一句:“想把孩子平安生下來,怕是要問問你背後那兩個小的同不同意。”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馬文竹並不知道自己懷孕,以為對方在胡說八道。
白瑜見她聽不明白,於是幹脆把話說的清楚了些。
“你十六歲和二十五歲的時候”,白瑜笑嘻嘻地指了指她的肚子,“她們,兩個女孩,現在都在看著你呢!”
馬文竹驚呆了,這些事她分明隱藏的很好,就連林勁都不知道,她踉蹌著撞在羅馬柱上,雕花石柱的涼意透過真絲襯衫滲進來。
玄關頂燈的光在她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看白瑜的眼神像見了從焚紙堆裏爬出來的鬼。
“你、你怎麽知道的?”
白瑜輕輕點點自己的眼睛,“用眼睛看到的唄。”
馬文竹像是看鬼怪一樣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後自欺欺人地匆匆換上鞋子跑了。
一邊跑一邊念叨,“瘋了!你肯定是瘋了!”
霍雲川收回平靜的目光,他自然也能看到環繞在馬文竹肩頭的兩個陰鬱的小鬼娃娃,她們本該是被生下來的,卻因為馬文竹而成為心懷不甘的鬼影。
所以馬文竹現在肚子裏的那個孩子是不可能留下來的。
小女孩們的怨氣早已經將她侵蝕殆盡,自作孽,不可活。
鎏金座鍾的轟鳴聲敲響了早上八點鍾的聲響。
“一家人”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飯。
正中是麵色蒼白的林功,旁邊一側坐著他的弟弟林勁一家人。
林勁是個幹瘦的中年男人,臉色蠟黃怎麽看都是被酒色財氣掏空了身體的樣子,旁邊年輕的妻子張婷正在邊看短劇邊吃西式早餐,猩紅的蔻丹指甲點著屏幕裏哭哭啼啼的女主角:“你看這傻子,男人在外頭養狐狸精,她還把嫁妝錢往婆家貼!”
她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針,精準紮向身邊在吃油條豆漿的林勁。
林勁冷眼看她,“她買愛馬仕鉑金包的錢難道是大風刮來的?還不是靠男人給的?”
白瑜聽得覺得他們太吵,轉頭肆無忌憚靠在霍雲川耳邊輕聲細語:“他們真吵,味道好臭,我們上樓去吧。”
霍雲川點點頭,目光在主位上沉默吃酸筍就鯡魚罐頭的林功,目光沉了沉。
“喲,大小姐竟然帶男人回來了?”
張婷抬眼見到白瑜和霍雲川,頓時來了勁,滿臉都是看熱鬧拱火的意味。
“沒想到平時看咱們大小姐規規矩矩,專心事業,原來喜歡這一口呢!”
霍雲川的長相足夠優越,張婷看了一眼都不願意挪開目光。
“如果我沒記錯,你可答應了你爸爸,這輩子不會嫁人的”,林勁給兒子使了個顏色,一直沒吭聲的堂哥林俊於是也開了腔,“你該不會是接管了公司之後就想反悔吧?”
“這你可得管管了大哥”,林勁專心拱火,“我就說公司不能交給女人,她們腦子裏哪有事業,隻有些情情愛愛嫁人生子這些事。”
“我什麽時候說要嫁人了?”
白瑜一點也不生氣,反倒挺開心,把霍雲川拽過來親了親他的臉頰,“我喜歡他,所以花錢包養他,不行嗎?”
霍雲川還跟著在那兒點頭,一副被包養的小白臉樣子:“嗯,我是為了她的錢。”
林俊:你好歹收收你那滿臉不值錢的笑我可能還能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