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魂祭】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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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過無憂酒吧的青石板路時,白瑜正坐在門口的搖椅上喝茶。
另外一張搖椅是空著的,霍雲川給她的茶壺裏續了水,又回去酒吧裏擺弄他的吉他。
“真的能行嗎?”
白瑜少有的有些不相信地探頭看他,畢竟用劍霍雲川無可厚非,但是彈琴……
霍雲川的聲音響起來,糯糯的,“可以的。”
他打算用琴音做靈力的引子,把許曼的魂魄聚攏在無憂酒吧。
她的魂魄並未完全散去,白瑜從趙隊長那裏接觸過許曼的白大褂,能感受到上麵仍有殘存的魂魄和執念,隻是因為她是自殺,而且魂魄又曾經被之前的灰衣人腐蝕過,惡意讓她在死亡的一瞬間魂魄碎裂,所以,她並沒有出現在無憂酒吧,而是不知下落。
霍雲川於是提出了可以試著用招魂的術法,配合琴音搜羅許曼的魂魄。
霍雲川年輕時學過古琴,到了現代,他從他們在人間開酒吧起就在學吉他,偶爾彈一彈主要是愛好,但有一次無意中發現琴音附帶靈力竟然有安定魂魄,平複煞氣的功能。
於是這次想到要用琴音來聚攏許曼的魂魄。
白瑜放下茶杯進了酒吧,銅鈴在門楣上輕晃,琴音也跟著響了起來。
她指尖一彈,屋內的三盞琉璃燈驟然亮起暖黃光暈,將吧台前的空位照得分明。
在溫暖的曲調當中,白瑜點了一支蓮花水沉香。
她腦海中不禁回憶著往昔沈流盈的音容笑貌,她笑起來時唇邊淺淺的梨渦,還有生氣時忍不住碎碎念吐槽的模樣……
“你聽見了嗎?”
她屈指輕叩桌麵,沉香爐裏的煙突然化作遊絲,在空氣中織出半透明的輪廓,竟然是個不成型的人影。
“竟然真的可以!”白瑜開心地抬眼看向霍雲川,霍雲川手指在琴弦上輕輕撥弄,曲調傾瀉而出,那個輪廓便也跟著變得越來越完整了。
白瑜露出欣喜的笑意,掌心騰起的金焰輕輕搖曳,金焰濺起的火星落在白影上,竟燙出細碎的光斑,現出的那個麵容溫柔如水,隻是身上纏著一道道黑色煞氣,看起來宛若掙脫不開的束縛。
白瑜看著白影逐漸凝出身體,隻是許曼的雙眼還是合著未曾掙開,她指尖掐了個訣,“這惡意的煞氣需要清理一下。”
霍雲川的吉他於是轉了調,變得急促起來,帶著冷睿的氣勁,一下下掃弦用足了力道。
白瑜將金光火焰揮手灑向許曼的魂魄,她手上戴著的金色腕鏈上,鈴鐺墜子在虛空中劃出弧線,發出清脆鳴響。
火焰化作一片淡淡的金色水霧,在空中竟懸而不落,環繞在許曼周身凝成剔透的水幕。那些糾纏在魂魄上的黑色怨氣撞進水幕,瞬間被分解成無數黑色絮狀物,順著水流墜入地下,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一時間,淒厲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可卻被霍雲川掃弦的樂聲很快覆蓋殆盡。
霍雲川修長的手指掃過最後一個音節,隨即輕輕按在琴弦上。
四下頓時陷入寂靜。
而水幕緩緩散去,許曼正站在原地,身上的白大褂纖塵不染,隻是眼睛裏頭還蒙著層白霧,像是被麻醉了的患者剛從一場漫長的手術中醒來。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白瑜走過去,遞給她一杯剛調好的聽鍾盡,許曼有點詫異地抬頭看她,指尖下意識摸向胸口,那裏本該有聽診器的冰涼,此刻卻隻觸到魂魄特有的虛無。
“我……死了是嗎?”許曼此刻的聲音輕得像歎息。
“你這一世依然救人無數,福澤深厚,死對你來說並不是什麽苦難,你有很多選擇。”
白瑜請她到旁邊的沙發坐下,許曼定了定神,終於一點點想起過往發生的事。
她是醫生,她救治過很多人。
但她最終卻選擇了跳樓自殺,可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你原本心性堅韌,這一段是能扛過來的,但可惜你受到了惡念的影響,有人貪戀你身上的福澤,所以誘惑你去尋死。”
“是這樣嗎?”
許曼看起來很冷靜,她曾經太多次麵對別人的生離死別,而輪到自己身上時,她發現她依然內心坦然。
“他們過得還好嗎?”
她問的是丈夫和女兒,白瑜卻搖了搖頭,“李凱也死了。”
許曼眼底瞬間聚集了水光,“他怎麽會……”
白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她聽,簡略的寥寥幾句帶過。
許曼聽得落了淚,可一切悲劇既然已經發生便不能挽回,她若不是惦記他們,可能早已經徹底消散在這世上,可是總有一縷牽掛,讓她久久不能舍得放手。
“你仍有執著對嗎?”
“是的,我想再見他一麵。”
“你想見的是他,還是他?”白瑜不動聲色地問。
許曼卻聽懂了,她的目光一變,當中閃出了一點桀驁傲然的神色,“你知道答案的。”
這顯然不是許曼,而是沈流盈了。
白瑜看著她笑,眼底卻水光閃閃,“隻想他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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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你們”,沈流盈笑著抬起手,虛無的手試圖拍一拍白瑜的肩膀,但最終也沒能做到,“但可惜我的魂魄之力隻有這一點,能來看你們一眼也好。”
“我們還會再見麵的”,霍雲川走過來,站在白瑜旁邊,“或許用不了多久。”
沈流盈點點頭,打量著霍雲川此刻俊朗的模樣,忍不住打趣“怎麽越發像個小白臉了。”
霍雲川笑笑不說話。
白瑜點頭附和“對,他是我這女總裁包養的小白臉。”
沈流盈虛弱地笑了笑,“真好。”
如果百裏扶光也在就更好了。
她心中這麽想著,沉沉閉上了眼睛。
酒吧外忽然一陣風吹動,花架上的紫藤花突然簌簌落下幾片花瓣,散著花朵的馨香氣味裏,白瑜看著許曼的魂魄漸漸凝實,徹底成為了一個人的模樣。
“有點意思。”
白瑜看著水沉香的火光一點點在眼前熄滅,一根香燃盡了。
“看來這酒吧,又要多個人了。”
銅鈴輕響,當無憂酒吧的木門再度被推開時,許曼正站在吧台後擦拭酒杯。她換上了酒吧調酒師的製服,帥氣的白襯衫搭配灰金格子馬甲,看起來她身姿高挺幹練。
白瑜懶洋洋在沙發上打哈欠,甚至連句“歡迎光臨”都懶得說。
許曼抬頭的瞬間,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
李凱就站在門口,青灰色的身影被門隙漏進的月光切成兩半。他還是她記憶裏的樣子,可他周身纏繞的黑氣卻像浸了墨的棉絮,裹著遍體鱗傷的人,每動一下都簌簌往下淌血。
“曼曼。”
他開口時,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我來見你最後一麵了。”
“我都知道了。”許曼輕聲說,“我不怪你。”
李凱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笑容“那就好。”
“我會留在這裏等著你,等你再次路過這裏”,許曼微笑,“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都站在原地沒動,可目光交匯時,仿佛已經過了千萬年。
李凱的身影越來越淡,他伸出手想碰許曼的臉,指尖卻在觸到她臉龐的瞬間化作青煙。
“對不起,曼曼”,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再見了。”
許曼撲過去想抓住他,卻隻撈到一把冰冷的灰,那些灰在她掌心盤旋著,最終散落泯滅,一點都沒有剩下。
酒吧的座鍾突然“鐺”地敲了一聲,十二點的月光正落在許曼身上。她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看起來溫潤明媚,都是她身上積累已久的福澤。
“住下吧,日子還長著呢。”
白瑜拋給她一串鑰匙,“二樓有間空房,歸你了。”
許曼摩挲著臉龐,那裏還殘留著李凱指尖的溫度。她點點頭,“白司主,以後請多多關照。”
酒吧的木門再次關上時,銅鈴的響聲格外清脆。
霍雲川撥動琴弦,古老的調子漫過整間酒吧。
許曼正蹲在角落給綠蘿澆水,忽然抬起頭看見吧台上的琉璃燈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像極了分別時李凱掌心的溫度。
白瑜站在門口,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裏,海風吹過無憂路的青石板,卷起幾片紫藤花瓣,落在緊閉的木門上。
座鍾的滴答聲裏,新的故事正隨著沉香的煙霧,緩緩鋪展開來。
【血魂祭·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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