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知道如果自己廢後，她會怎麽樣？
    如今後宮裏隻有皇後一人，若是皇後都沒了，那後宮如同虛設。
    他可以為了薑南音，清空整個後宮。
    這樣的話，她會給自己一個機會嗎？
    薑南音沒有注意到皇帝的目光，而是側頭看著許清安，想聽聽他的想法。
    皇帝隻好把目光也轉向許清安。
    “皇後娘娘在宮裏做了些什麽，我們都心知肚明，陛下大可以用這為由廢了皇後，將她趕出宮去。”
    許清安解釋道。
    “愛卿這是在幫宋家？”
    宋家人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讓他放了皇後，現在許清安竟然讓他廢後，不就是在變相的幫宋家嗎？
    皇帝不由的懷疑，許清安的用意。
    之前，許清安在黎城之時，和那幾個人交往過密，他也不由的懷疑許清安對自己是否忠心，但許清安回來後向他解釋了緣由，稱和他們隻是暫時結盟，為了合夥一起對付寒王和烏吉。
    寒王和烏吉已死，危及不了他的地位，所以皇帝相信了他的話。
    可現在許清安的所作所為讓他再次對許清安產生了懷疑。
    “陛下且慢，廢後以後，皇後身上就有了洗不掉的汙名，加上今日慶國公所為，陛下大可以給他扣下一個造反的帽子，讓全天下人都知道宋家人有謀逆之心，皇後有淫亂後宮的名頭，讓人不齒。”
    百姓對他們一旦失去了信任，自然也就不會再為他們所用。
    失去了名望，那他們就不足為懼了。
    陛下可以問罪於他們，但又念及他們之前的戰功，網開一麵將他們貶為庶人。
    這樣既能奪取他們手中的權力，讓世人覺得皇上仁慈，又讓慶國公得到了他想要的，一舉兩得。
    不瞞陛下，在進宮之前臣已經問過慶國公的想法，他願意交出手中的兵權，也不要封地，隻願陛下放皇後出宮，讓他們離開京城。”
    許清安適時的說出慶國公已經答應的事，增強說服力。
    雖然離開了京城，也沒有尊貴的身份，但這麽多年積累下的財富，已經足夠讓他們富足的安度餘生。
    而且現如今世子和其他幾人相交甚好，他們定不會讓人欺負宋家。
    哪怕沒有封地，可南音有龍虎寨，玄鶴玉有商會，溫尋之有千殺閣，宋家人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毫無拘束，一家人自由自在的相守在一起。
    慶國公說了，一家人在一起比什麽功名利祿都重要。
    他方才就是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訴了慶國公，希望慶國公可以等他試一試後再做決定。
    到時候也不遲。
    在問慶國公之前，他就料到慶國公會答應，果然，慶國公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於是願意放他進宮。
    和皇帝相比，宋家人確實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在他們眼裏，親人比什麽都重要。
    這讓許清安不免想到自己的家人，父親一直想要他官拜在宰相，光耀門楣，而從不在意他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不得不說，他有些羨慕世子。
    世子能夠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性格如此灑脫自在，想來也是因為有家人在背後支持的原因吧。
    許清安知道，陛下和他父親是同一類人，如果廢後能讓他收回宋家的兵權，他多半都會答應。
    反正於他而言，沒了一個不喜歡的皇後，少了牽製，將兵權又收了回來，沒有一絲壞處。
    他怎麽可能不答應？
    慶國公也了解皇帝，所以才願意讓他試一下。
    薑南音聽了許清安的話，這才知道他的辦法是什麽。
    宋家人隻想要皇後出宮，一家人團聚。
    而皇帝隻想要權力，這樣做雙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皇帝沒理由會拒絕。
    她心裏有種預感，皇帝肯定會答應。
    但為什麽許清安會帶上自己一同進宮？
    自己什麽也做不了啊。
    皇帝聽了許清安的話，眸光一閃，陷入了沉思。
    許清安猜的沒錯，皇帝確實對他的提議心動了。
    雖然當年他篡位成功，坐上了皇位，但慶國公卻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不然也不會讓皇後進宮。
    兩人一邊是盟友，一邊又提防著對方。
    皇後也算作變相的人質。
    廢後，他沒有一點損失，反而能得到宋家軍的兵權，確實是一筆不虧的買賣。
    之前他想留著皇後，隻是怕宋家軍會有謀反之心。
    有皇後在，宋家人就絕對不會造反。
    可他沒想到，慶國公一把年紀了，還如此有血性，竟然會逼宮。
    被人逼迫至此，他既生氣，又無奈。
    如果慶國公非要和他正麵剛，不管皇後的話，那自己確實拿他沒有辦法。
    正因為知道這些，所以他才一直待在禦書房內，遲遲沒有出去。
    現在聽到許清安的建議，不僅直接阻止這場戰爭，還能維護他的麵子，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確實是個好辦法。
    沒理由拒絕。
    可是身為帝王，凡事都要講究帝王尊嚴，許清安剛提出來，他就迫不及待答應的話，他的麵子往哪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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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清安自然知道皇帝心動了，就在這時，他開口道，“想必陛下還沒有用膳吧？不若讓南音姑娘陪你一同用膳，我們飯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現在臨近正午，正是用午膳的時間，許清安如此提議道。
    薑南音總算知道自己的用處了，就是陪皇帝吃飯。
    雖然對自己有益，皇帝也明顯心動，卻礙麵子無法馬上答應，所以讓自己陪他吃一頓飯，既給了他考慮的時間，又給了他台階，所謂麵麵俱到。
    畢竟皇帝肯定不會放過能和薑南音一同用膳的機會。
    實在是周全。
    許清安帶上自己，就是算到了皇帝會答應他的提議，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做到了算無遺漏。
    皇帝立馬答應下來，讓福公公去傳膳。
    許清安也識相的退下。
    有慶國公在宮門守著，他並不擔心皇帝對薑南音做些什麽。
    “陛下既然要用膳，那臣就先告退了，等陛下用完膳再來。”
    皇帝擺擺手，讓他退下了。
    很是滿意他的識趣。
    臨走前，許清安看了眼薑南音，嘴唇動了動。
    薑南音點了點頭，他讓自己萬事小心，說他會在門外守著，有什麽事隻管叫他。
    許清安已經把路鋪好了，她自然也不能掉鏈子。
    他一走，皇帝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直勾勾的落在薑南音的身上。
    對於皇帝的視線，薑南音心中有些厭惡，但為了小世子和皇後，她還是選擇勉強忍耐一下。
    “好久不見，陛下。”
    皇帝微微點頭，“是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上次見麵還是慶功宴，慶功宴結束後，薑南音去了一趟黎城，加上途中耽誤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個月了。
    這三個月皇帝感覺度日如年。
    自母妃死後，他一心想要獲得權力，隻想要當皇帝。
    那段時間很痛苦，但因為心裏有信念，所以時間過的既快又感覺充實。
    可當他真正實現心願後，又覺得日子索然無味起來。
    所以才會和寒王鬧著玩兒。
    如果他真想處理寒王，也不是沒有機會。
    可處理了他，自己的日子就會更無聊了。
    後來好不容易遇到個感興趣的人，覺得日子又有意思起來。
    可偏偏這人不喜歡自己，隻想逃離自己身邊。
    見不到薑南音的日子味同嚼蠟，如同在黑夜裏前行。
    再次見到她，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上次自己沒有選擇她，肯定讓她對自己印象更差。
    皇帝心裏有一絲愧疚，卻並不認為自己有錯。
    皇位是他從小到大就想得到的東西，他不願意為了任何人舍棄皇位。
    哪怕這人是薑南音。
    理智上他忍住了，但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薑南音對他而言終究是不一樣的。
    如果可以，他自然想薑南音陪在他的身邊，不行的話，時常見麵也是好的。
    算作他無聊日子中的慰藉。
    禦膳房的速度很快，宮人們將飯菜上齊後便自覺離開了。
    隻留下皇帝和薑南音一人。
    兩人麵對麵而坐，相對無言。
    薑南音想到皇後能不能離開宮裏，還得皇帝點頭，自己陪他吃飯，也應該熱情一點。
    於是她拿起筷子，準備幫皇帝布菜。
    說起來她兩輩子都沒幹過伺候人的事。
    就連最初來這裏時，她也沒做過。
    頂多就是勾引自己不喜歡的人罷了。
    這麽一想，好像自己過的也還行。
    薑南音苦中作樂的笑了笑，還沒幫皇帝夾菜，皇帝便先一步幫她夾了。
    “禦膳房做的佛跳牆還不錯，你嚐嚐合不合你的口味？”
    皇帝看著她，眼裏有不易察覺的期待。
    薑南音知道禦膳房的東西好吃，之前進宮的時候，就很喜歡吃。
    就算後麵離開了宮，還一直念叨著。
    她以為這輩子恐怕是吃不到了，沒想到居然還能再吃一回，自然很開心。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和她一同吃飯的人，以及給他夾菜的人是皇帝。
    但她想的開，就當是陪客戶吃飯好了。
    起碼皇帝比客戶好一些，把他當成伺候她吃飯的人就行。
    反正吃完飯就完事，隻要她專心幹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想通了後的她，衝著皇帝道了聲謝後，專心致誌的開始幹飯。
    別說，禦膳房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還出了新的菜式，是她之前沒吃過的。
    她吃的開心，臉上一直帶著笑意，而皇帝也享受到了投喂的快樂，心情愉悅的幫她夾菜，都沒顧上吃。
    禦膳房的東西他吃了這麽久，早就吃膩了，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的。
    但見薑南音如此喜歡，他竟也來了興趣，跟著吃了一點。
    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在照顧薑南音。
    雖然兩人忙著幹飯，沒有說話，但有薑南音陪著，皇帝的心情不錯。
    很快，薑南音就酒足飯飽了。
    她放下筷子，接過皇帝遞來的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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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女吃好了，陛下考慮好了嗎？”
    薑南音放下茶杯，看著皇帝說道。
    皇帝眸光微動，暗歎時間過的真快，臉色沉了下來。
    薑南音見狀，笑容也收了起來。
    皇帝該不會不認賬吧？
    這樣自己不是白陪他吃飯了嗎？
    她什麽心思都寫在臉上，就差把對皇帝的嫌棄直接表現出來了。
    皇帝自然感受到了。
    “和朕待在一起，就這麽讓你難以忍受嗎？”
    才待多久，多待一會兒都不行嗎？
    就算他早就知道這個事實，可當薑南音表現出來時，他依舊無法接受。
    隻要想到他在享受兩人獨處的時間，而薑南音卻如坐針氈，數著時間想離開他時，他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戾氣。
    為什麽她就是不喜歡自己？
    他已經是九五至尊了，要什麽有什麽，坐擁天下，容貌也不差，也隻有她一個女人，為什麽她不能考慮自己？
    做他的女人不好嗎？
    “民女以為這是陛下早就知道的事情，就算民女否認了，陛下就會相信嗎？”
    薑南音沉著語氣道，“再說了，今日民女為何會在此處，又為何會陪陛下用膳，陛下心知肚明。”
    “如今該做的民女都做了，也多謝陛下的款待，如果陛下不願意，那民女也不會強求。”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皇帝道。
    她是想皇帝放了皇後，但她也做了自己能做的事了，沒道理為了其他人而委屈自己。
    萬一皇帝得寸進尺的讓自己留下來陪他，他就答應當皇後離開的話，那她為了小世子和皇後就要答應嗎？
    當然不可能。
    在愛別人之前，首先要愛自己。
    她可以幫皇後，但不能為了幫她而犧牲自己。
    就是這麽自私。
    “你果然一點沒變。”
    皇帝說了一句，薑南音有些不明所以，以為皇帝會反悔時，他站了起來。
    “走吧，陪朕一同去錦繡宮總可以吧？”
    薑南音知道，皇帝這是要去找皇後了，她心裏一喜，高興道，“自然可以。”
    皇帝瞧了薑南音一眼，被氣笑了。
    她還真是愛憎分明。
    皇帝率先走了，薑南音立馬跟上。
    出殿門的時候，許清安也跟了上來。
    兩人對視一眼，許清安暗含關心，薑南音衝他微微搖頭，讓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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