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米剛拐過宿舍區的拐角，就看見宿舍門口的水泥地上蹲著一排熟悉的身影——林木子、馬大風、夏夏，還有幾個之前被淘汰又因特殊原因留下的女兵，全都紮著標準的馬步，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後背的作訓服早已被浸濕，緊緊貼在身上。
    “木子！大風！你們這是幹什麽？蹲馬步罰體能？”湯小米快步跑過去，一把抓住林木子的胳膊，語氣裏滿是不解。
    她上午剛和左輪推完卡車，渾身酸痛，此刻看著戰友們被罰，心裏瞬間揪緊。
    夏夏斜了她一眼，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語氣帶著幾分嘲諷“你還好意思問？還不是因為你剛才在營區門口攔教官，跟瀟微動手？副旅長知道了，說要嚴懲，不僅我們被罰，連鄧連長都被叫去訓話了！”
    湯小米皺起眉頭，壓根不信夏夏的話——她和夏夏一直不對付，夏夏指不定是故意挑撥。
    “你少胡說八道，我跟瀟教官的事，跟你們有什麽關係？”她說著，就想把林木子拉起來，“木子，起來，別蹲了，大風也起來，誰讓你們罰的，我去找他說！”
    林木子順著她的力道站起身，揉了揉發酸的腿，臉上帶著為難“小米，不是夏夏胡說，是真的……米藍親自下的命令，說你目無軍紀，連累全班一起受罰。剛才我看見鄧連長被副旅長叫去拳擊館了，好像被罵得挺厲害的。”
    “什麽？！”湯小米一下就炸了，眼睛瞪得溜圓，攥緊了拳頭，“我犯的錯，憑什麽懲罰你們？這是什麽道理！”她轉身就往拳擊館的方向跑，腳步又急又快，嘴裏還不停嚷嚷著，“我去找米藍說清楚，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別連累別人！”
    夏夏歎了口氣，“行了，接著罰吧，不然一會不一定是什麽了。”
    聞言，其他女兵也默默的蹲了下去。
    拳擊館裏，空氣仿佛凝固了。
    鄧業站在拳台邊，手裏攥著訓練日誌，臉色通紅——剛被米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說他沒管好新兵。
    他抬頭看見怒氣衝衝闖進來的湯小米，眉頭瞬間皺緊“湯小米！你進來幹什麽？出去！”
    “鄧連長，為什麽要懲罰我的戰友？”湯小米衝到他麵前，仰著頭，眼神裏滿是不服氣，“攔教官、跟瀟微動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要罰就罰我，把她們都放了！我申請加練，十倍體能，怎麽罰我都行！”
    鄧業看著她倔強的樣子，“我說的話，從來不收回！”
    就在這時，拳擊館的門被推開，米藍穿著一身作訓服，臉色鐵青地走了進來。
    她剛在辦公室平複了情緒，就聽見湯小米在外麵嚷嚷，火氣一下又竄了上來。
    她的目光落在湯小米身上，看著她臉上未消的淤青、手上蹭破的傷口，還有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心裏又氣又疼。
    “你想替戰友受罰？”米藍走到拳台邊，聲音冷得像冰，“可以。”她指了指拳台，“上來，跟我打一場。如果你能打贏我，全班的懲罰取消；如果輸了，就老老實實接受懲罰，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
    湯小米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但為了朋友，她沒什麽不敢的。“好！一言為定！”她脫掉外套，露出裏麵的訓練背心，不顧身上的酸痛，翻身跳上了拳台。
    鄧業想阻攔，卻被米藍一個眼神製止了。他隻能退到一邊，心裏暗暗捏了把汗——他知道米藍的實力，湯小米這丫頭，怕是要吃苦頭了。
    拳台鈴聲響起，湯小米率先衝了上去，揮著拳頭就往米藍身上打。
    可她的動作在米藍眼裏慢得像慢動作，米藍側身一躲，輕鬆避開，同時伸出手，輕輕一推，湯小米就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差點摔下拳台。
    “用力點，這就是你的本事？”米藍語氣冷淡，站在原地沒動，“想替戰友擔責，就得有擔責的實力。”
    湯小米咬著牙，再次衝上去，拳頭揮得更狠了。
    可無論她怎麽打，都碰不到米藍的衣角，反而被米藍一次次輕鬆放倒——有時是被絆倒，有時是被抵住手腕，每一次摔倒都讓她身上添新的淤青，疼得她齜牙咧嘴。
    但她沒認輸，每次摔倒都立刻爬起來，繼續揮拳。汗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身上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可她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打贏她，讓戰友們不用受罰。”
    最後一次，米藍抓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擰，湯小米就被按在了拳台上，動彈不得。
    米藍鬆開手，退到一邊，語氣依舊冰冷“還要打嗎？”
    湯小米趴在拳台上，渾身是傷，力氣幾乎耗盡。
    但她還是撐著胳膊，一點一點地爬起來，眼神通紅，像一頭受傷的小獸。
    她看著不還手的米藍，突然衝上去，用盡全力揮舞著拳頭，打在米藍的肩膀上、背上——那些拳頭輕飄飄的，根本沒什麽力道，卻帶著她所有的委屈和不甘。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湯小米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砸在拳台上，“為什麽？”
    她一邊哭，一邊不停地打著米藍，拳頭越來越輕，最後幾乎是靠在米藍身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哽咽。
    米藍站在原地，任由她打著，眼底的冰冷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複雜——她多想告訴湯小米，她是她的媽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快點成長，可她不能。
    鄧業站在一邊，看著這一幕，悄悄別過了頭。拳擊館裏，隻剩下湯小米的哭聲，還有她帶著委屈的質問，在空曠的場館裏回蕩著。
    米藍輕輕抬起手，想摸摸她的頭，卻最終隻是攥緊了拳頭，聲音低沉“你是軍人，軍人的世界裏，沒有‘我沒錯’，隻有‘能不能擔起責任’。”
    湯小米靠在她身上，哭得更凶了——她不懂這句話的意思，隻知道心裏的委屈像潮水一樣湧出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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