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院子裏，一個身材窈窕，妝容精致的姑娘正穿著一身旗袍，從廚房裏麵端出了幾個色香味還算不錯的小菜。
    “穆先生，該吃飯了！”
    看著坐在收音機旁，似乎忙碌著什麽的帥氣年輕人，蓉蓉的話語裏就帶上了甜膩膩的笑容。
    說實在話，蓉蓉對於自己的長相，那是十分自信的。
    她覺得，如果有機會讓她接觸到上海的幾位電影導演，以她的鼻子眼睛，假以時日當一個電影明星也不是不行。
    但是……這畢竟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這裏可是上海，有多少身懷絕技的人來到上海，本以為能夠大展宏圖，但最後卻隻能泯然眾人。
    至於憑借姿色上位的美女，上海就更是不缺了……
    阮玲玉，蝴蝶，周璿……
    尤其是周璿，以李岩後世的視角來看，這也依然是一個溫婉大方，五官端正的傳統美女。
    在附近的幾家歌舞廳廝混了幾年，蓉蓉也逐漸褪去了剛來到上海時的天真爛漫。
    一個星期之前，她發現了這個年少風流，英俊多金的穆先生，這讓她瞬間覺得自己有了翻身的希望。
    沒有人想要做一輩子的舞女，他們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自然知道當自己年老色衰，姿容不再的時候，迎來的會是什麽。
    蓉蓉也是一樣，她都不希望這位穆先生能把自己帶回家裏娶做姨太太，按照她的想法……隻要自己把這位穆先生服侍好，讓他留給自己一筆錢，讓自己安心養老就好了。
    “哦……你先吃吧，我這裏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完。”
    穆先生隻是隨意的揮了揮手，就繼續擺弄起了那台收音機，很快，收音機裏傳來了一串奇怪的數字符……
    “0937，1146，2379……”
    蓉蓉所居住的這處院子，是她來到上海後花費不少積蓄租下來的落腳地，所以這簡陋的房子裏，自然不可能配備什麽家用電器。
    這台收音機，是穆先生從法租界的洋行買來的，聽穆先生的意思，這台收音機原本缺少了點什麽東西，後來他拿了些零件來，才又把這收音機重新修好。
    “穆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麽啊……”
    把幾個小菜放在了飯桌上，蓉蓉來到了穆先生身後，看著他在一張稿紙上記錄下了幾行數字，等到記錄完成後，又拿起皮包中的一本書，在每一串數字字符的後麵都填上一個漢字。
    她知道，這位穆先生是有槍的，而且結合穆先生的談吐和闊綽的出手，這位很明顯不是一般的存在。
    見蓉蓉來到了自己的身邊，穆先生並沒有警惕的意思，也沒有掩飾手中的那張稿紙。
    他隻是把鋼筆蓋好筆帽，然後笑著答道：
    “沒什麽，生意上的一些事情罷了。”
    說到這裏，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把那張稿紙用火柴點燃，看向了一旁的餐桌：
    “要吃飯了嗎，我的確也有些餓了……”
    “好，我這就去把湯也盛出來。”
    對於穆先生手裏麵有槍，蓉蓉絲毫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現在這時候，不僅僅是軍隊，警察，就連地痞流氓，青幫的無賴不也一樣跨一支短槍在腰間嗎？
    上海灘這個地方，最危險的終究還是人，大多數的槍……不過是些看起來唬人的東西而已。
    不得不說，這位“穆先生”……以一個間諜的水準來衡量，實在是太業餘了。
    他來到上海之後，不僅沒有第一時間聯係上海的情報組織，反倒是先來到了歌舞廳，找了舞女享樂。
    到最後，他甚至幹脆就住進了舞女的家裏。
    要知道，現在的上海是一個什麽情況，絕大多數重慶方麵的間諜，都躲在法租界裏麵瑟瑟發抖呢！
    但這家夥偏偏不怕，不僅住進了日本人統治的華界區域，還在與地痞流氓的爭風吃醋中，公然把手槍亮了出來。
    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已經夠他死傷一百八十次了，更何況他還公然違反日本人的禁令，擅自改裝收音機。
    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他運氣好，說不定頭七都燒了五六次，追悼會都該辦了好幾場了。
    ……
    其實，這話還要從一個月之前說起。
    一個月之前，在國防部二廳工作的穆誌新忽然之間收到了一個命令，讓他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出一次公差。
    對於出公差，穆誌新也是有些經驗的，現在國民政府龜縮在西南地區，就算是出差，估計也隻能在香港和越南等幾個地方之中做出選擇。
    身為國防部二廳秘書處的一個秘書人員，穆誌新很快就準備好一切，並找到了自己的上司。
    然而，當找到秘書處的處長之後，他卻得到了一個差點把他下巴驚掉的消息。
    這次外勤根本就不是去國外，而是去上海……
    “這，處長你沒聽錯吧，還是我的耳朵壞了？”
    麵對這樣的問題，穆誌新不得不用最誇張的反應來襯托自己的無助。
    國防部二廳整個歸屬於情報體係，軍統局和中統局，在名義上，也掛靠在這個部門下麵。
    身為情報體係的一員，穆誌新也曾經做過簡單的訓練，比如射擊，發報，接頭，基礎的信息收集……
    但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現在就算真的給穆誌新一把手槍，最多也就隻能起到一些裝飾作用，因為從根子上，他就不是正經的情報人員，而是一個文職人員。
    “沒錯，就是上海，這是老板親自下達的命令，我怎麽敢違背？”
    幾乎是瞬間，穆誌新就明白過來，自家處長口中的老板，不是別人……正是現在二廳的代理廳長，中統局的局長，陳力夫。
    這是正經陳氏家族的一員，還是革命軍元老陳其美的侄子。
    如果問陳其美是誰，那是校長在革命道路上的引路人，對老頭子幫助最大的結義大哥。
    雖然校長這輩子有很多的結義兄弟，而且除了閻老西之外，這些結義兄弟的下場，普遍都不太好。
    “處長……你說的是真的，可是陳老板怎麽會想到我？”
    穆誌新隻覺得越來越不可思議，如果要去上海那個地方，應該怎麽也輪不到他一個文職人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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