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九緩步踏入獨孤萬裏的軍帳。
    隻見帳內諸將齊聚，獨孤萬裏坐在上首，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義父，好久不見，近來身體還好嗎？”劉十九跪地叩了個頭，開門見山道。
    “義父，孩兒來此是受了平西王的指使，平西王讓我來問問義父，陳兵城外所為何事？”
    不等獨孤萬裏答話，劉十九又道。”平西王還說，讓義父天黑之前去見他，至於如何前往，全憑義父的心意。“
    “這……這該如何是好？”
    “父帥……”
    獨孤萬裏眼皮微垂，擺了擺手，壓下嘩然的諸將，沉聲喝道。
    “劉十九，不許你在叫老夫義父，你我早已恩斷義絕。”
    “我問你，你策劃殺害霄漢世子前，你可知他是老夫的外孫？你還敢來見老夫，在老夫這裏放肆，你真當老夫不敢殺你嗎？”
    “義父……你聽我解釋。”
    “住嘴。”獨孤萬裏打斷劉十九，怒道。
    “在敢叫我義父，老夫現在就殺了你。”
    “好吧，獨孤元帥，仙霄漢死在王宮之中，死於秦老之手，王宮之中有荇王子代王理政，荇王子之上還有平西王殿下坐鎮，怎麽輪也輪不到我一個外人做主吧？”
    劉十九攤了攤手，無奈一笑。“老元帥也太瞧得起我了。”
    “哦，按你這麽說是王上要殺自己的長子了？”獨孤萬裏眉頭緊鎖，臉上溝壑縱橫，與在獨孤城的時候相比，蒼老了十餘歲。
    “虎毒還不食子呢，王上英明神武，絕不會像你說的這般狠毒，你汙蔑王上，意欲何為？”
    “老夫看就是你蠱惑荇王子，夥同蠻寶和秦老，假傳聖旨，殺害了霄漢世子。”
    獨孤萬裏拍桌而起，大喝一聲。“你可知罪？”
    嘩啦啦……
    諸將紛紛起身，抽出了腰間佩劍，滿眼凶狠的盯著劉十九。
    劉十九負手而立，緩步向前，來到諸將中間，直麵獨孤萬裏，淡淡道。
    “我何時說過是平西王要殺仙霄漢了呢？我說宮中有荇王子理政，平西王主持大局，難道不對嗎？”
    “獨孤元帥避重就輕，強行給我扣個栽贓平西王的帽子，就要把我殺了，是不是有些牽強了。”
    “不如您老直接下令殺了我，然後帶兵殺進王城，攻進王宮，持劍進入太和殿，告訴平西王，因為他的使臣進入你的大帳時，先邁的左腳，所以你要殺了他的使臣，我想平西王隻會說你殺的對，隻敢說你殺的好吧。”
    聽到劉十九譏諷的話語，諸將瞬間嘩然。
    “放肆！”
    “大膽！”
    “這裏豈容你囂張。”
    ……
    “住手。”獨孤萬裏揮手製止了諸將，用渾濁的雙眸死死的盯著劉十九。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不肯退讓，帳內陷入沉寂，隻有諸將粗重的呼吸聲。
    “沒有王上準許，老夫怎敢帶兵入城，持劍上殿呢？小友真會說笑，謔謔謔……”
    獨孤萬裏的臉猶如緩慢綻放的菊花，揮手道。
    “都各自回營吧，我與十九多日未見，自然要暢飲一番，都下去吧，下去吧。”
    諸將雖然不理解，但也不敢多言，隻好紛紛向外走去。
    待到帳內隻剩下劉十九，獨孤萬裏招呼道。“十九請坐，今日不談其他，隻敘父子情誼。”
    “好啊，孩兒聽義父安排。”劉十九說著回身拿起一個軟墊，登上高台，看了眼獨孤萬裏對麵的位置，最終坐在了他的下首，擼起袖子，捧起一隻還未動過的燒雞，啃了起來。
    “嗯，烤的不錯，外焦裏嫩。”
    “謔謔謔……十九慢些，不夠義父再讓他們烤。”
    獨孤萬裏笑著抄起酒壺，見桌上沒有多餘的酒杯，就要起身。
    劉十九一把拉住了他，奪過酒壺，給獨孤萬裏斟滿。
    “義父，不必麻煩，我用這個就行。
    說著一仰頭，舉起壺就往嘴裏倒。“嗯……好酒，好酒……。”
    “義父，上次在獨孤城的時候，我給您出的左右逢源之策，您怎麽放棄了呢？”
    “謔謔謔……你的計策確實好，可是荇王子真是太讓人失望了，在他身上簡直看不到一點希望。”獨孤萬裏無奈一笑。
    “真是天意弄人，霄漢出了脾氣可謂是樣樣出眾，卻慘死宮中，荇王子除了聽話簡直一無是處，卻要榮登大寶。”
    “事已如此，不說我了。”獨孤萬裏擺了擺手，問道。
    “十九，你不是去聖城了嗎？怎麽來王城了，還進入王宮了呢？”
    “唉，說來話長……”
    劉十九並未隱瞞，將在茫崖山發生的事原封不動的說了出來，聽得獨孤萬裏驚歎連連。
    “怪不得，怪不得你要策劃安和門之變，可惜仙若風已經離開，不然義父倒是願意幫你報了此仇。”
    “仙若風要是還在，義父真的願意幫我報仇嗎？”劉十九玩味一笑。
    “謔謔謔……義父可以幫你懲罰一下他。”獨孤萬裏笑著掩飾尷尬。
    劉十九沒再多說，邊吃邊漫不經心道。
    “義父，實不相瞞，為了策劃安和門之變，為了殺死仙霄漢，我從昨晚到現在都滴水未進。”
    見獨孤萬裏尬在原地，劉十九自嘲一笑。
    “忙完我才發現，其實有我沒我都一樣，在宮中在王城，甚至整個西州，一切都在那位的掌控之中，我們不過是一顆顆沒有選擇的棋子，該做什麽，都得看那位的心情。”
    “你見到王上了？”獨孤萬裏試探性問道。“他的身體還好嗎？”
    “好，何止是好，簡直快要成精了，不僅麵色紅潤，步伐矯健，還敢讓十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伴隨左右，你說他是不是快成精了？”
    劉十九苦澀一笑。“所有人都以為他病入膏肓，時日不多了，就連仙霄荇都被蒙在鼓裏，他藏的太深了。”
    “十九，你此言當真？”獨孤萬裏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動。
    劉十九知道他是怕了，哀歎道。
    “唉，我們都是將死之人，你又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會騙你呢，要不是我對他的身體狀況產生了誤判，我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劉十九拉起獨孤萬裏的手，眼含淚光道。“義父，就算你不殺我，我也絕無活路，不過你還有一線生機。”
    “此話怎講？”獨孤萬裏雙眼微眯，悄聲道。“十九，你是想讓我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