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裏本就不敢開太快，楊之珩踩下刹車後，雪地車緩緩在藍黑色凸起前停了下來。
    趙舒苒在楊之珩開口前，就已經看到了路中間的障礙物。
    他們這一路開來，也碰到過不少障礙，兩人早就已經習慣了，隻當是附近居民遺落的物品，認命下車去挪障礙物。
    然而剛走下車，先一步下來的趙舒苒就眼尖地發現白雪的掩蓋之下，有一隻手指露了出來。
    “之珩，這是個人！”
    趙舒苒低呼一聲，同時手腳也沒閑著，飛快回到車上將電擊棒握在手中。
    楊之珩在聽清她說的話後，也立刻拿上了電擊棒，和趙舒苒對視一眼後，兩人同時下車，緩緩向著前方路中間的人走去。
    兩人靠近後，地上的人依舊沒有動靜。
    楊之珩警惕著對方的動靜，快速在路邊撿了一根枯樹枝，將人翻了過來。
    在看清對方長相的那一刻，楊之珩忍不住驚叫出聲。
    “爸！”
    趙舒苒還在凝眸盯著那人的手看，生怕他突然暴起給他們一下，此時聽到楊之珩的聲音，才抬頭看向對方的臉。
    “楊叔叔！”
    楊之珩已經丟下手中的樹枝，上前將父親從雪地上扶起，手剛觸碰到父親的手，就仿佛摸到了冰塊一般。
    “快，熱水。”
    他心中一痛，連忙攙扶著父親往車的方向走，而趙舒苒則扭頭小跑回車上拿熱水去了。
    他們一直隨身攜帶一個便攜的保溫燒水壺，隻需要一根數據線連上車載的充電座就能燒水。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隻要水壺裏的水涼了，他們就會重新將水燒開，隨時保持可以殺死雪蟲的溫度。
    雪剛停沒多久，他們不知道楊建成是什麽時候倒在這兒的，為了安全考慮趙舒苒連忙上車兌了一杯熱水。
    水還沒往楊建成的頭上倒，他的手突然動了。
    他緊緊地抓住楊之珩扶在他腰間的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不要。”
    楊之珩聽到他的聲音後，腳步微頓，而趙舒苒拿著水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之珩，是之珩嗎？”
    “爸，是我！我來接你們了。”
    楊建成艱難地睜開雙眼，卻被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給刺痛，又閉上眼緩了緩，這才逐漸適應眼前的光線。
    在看到楊之珩的臉之後，他想要笑，但麵部已經被凍僵，他根本無法控製麵部的肌肉走向。
    “好，好，好孩子，好孩子，爸還能看到你，很開心。”
    他緊緊捏著楊之珩的手，力氣之大，將後者捏得生疼，但後者卻並不在意，隻是眼眶微紅，溫聲安慰他：
    “爸，沒事了，都沒事了，我來了，你先把熱水淋了，其他我們晚點再說好不好？”
    聽到要讓他淋熱水，楊建成的手捏得更緊了，身子更是跟著晃了起來。
    “不，不要淋熱水，不要，之珩，你別給爸淋熱水。”
    聽到楊建成的話，楊之珩麵色微變，“爸，你……”
    楊建成看見他臉色的變化，想笑一笑，卻無法笑出來。
    “爸想你媽媽了，你不要管我，就讓我隨她去吧。”
    聽到父親的話，楊之珩立刻搖頭。
    “不行，爸，媽已經不在了，你要好好活著，你必須好好活著！”
    說完，他突然想到了什麽，連忙問道：“芊芊呢？”
    楊建成似乎有些站不住，身體晃動了幾下，楊之珩連忙將人扶到車旁，靠著車身方才站穩。
    倒不是他不想讓楊建成躺在車座上，可每當他有這樣的意圖，後者就會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不許他這麽做。
    “芊芊……芊芊……”
    楊建成皺著臉思考了半天，“哦，你是說那個……你妹妹？”
    楊之珩見他這樣，一顆心不斷下沉，但臉上還是強裝鎮定。
    “對，妹妹她不是和你一起出來的嗎？”
    “對，對，她和你趙叔他們在一起，很安全，我，我這是沒讓他們知道，偷偷跑出來的。”
    聽到他說妹妹很安全，楊之珩暫時放下心，蹙著眉繼續勸道：
    “爸，您就聽我的吧。”
    說完，他給了趙舒苒一個眼神示意，後者意會，立刻就要上前趁楊建成不注意的時候將水潑過來。
    誰知楊建成似乎是發現了他們的小動作，立刻大力掙脫楊之珩的束縛，滾到了地上。
    “你們誰都不許給我潑熱水！楊之珩，你要是還當我是你爸，你就再聽我一次。”
    “爸！”
    楊之珩見狀，連忙上前想要攙扶，卻再次被他滾地躲開。
    “之珩，你聽我說。”楊建成說完這句話，劇烈地咳了幾聲。
    楊之珩見狀，擔心再激起他的身體不適，不敢再上前，隻能站在原地溫聲勸慰：“好，爸，我聽你的，但你先從地上起來，太冷了，我擔心你的身體受不住。”
    楊建成卻沒有同意，堅持躺在雪地裏，“之珩啊，你聽我說，爸已經不行了。”
    見楊之珩瘋狂搖頭，楊建成又咳了幾聲，發出一聲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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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感覺到我的腦袋出了問題，自從上次淋了雪醒來以後，我的精神就總是很恍惚……”
    “那個女孩她說她是我女兒，我卻沒有一點印象，還有，還有老趙，這一路他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有些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之珩，你原諒爸爸一次，你說不要淋雪，爸爸沒有做到。”
    “我這輩子最聽吳女士的話了。她死之前的執念，就是希望我能淋雪。”
    楊之珩接連搖頭，“不是的爸，媽她那是被寄生了，寄生者說的話你怎麽能當真。”
    楊建成又咳了兩聲，笑著看向他，“你還不了解吳女士嗎？她要不是認定了淋雪是對的，又怎麽會不聽你的跑去淋。”
    “她是希望我去陪她的。”
    他的話音未落，幾人突然聽見不遠處隱隱傳來呼喊聲。
    趙舒苒仔細聽了片刻，便出聲回應，“芊芊，我們在這兒！”
    很快，不遠處的林子裏跑出了幾個人。
    跑在最前麵的赫然是穿著一身水藍色長羽絨服的楊芊芊。
    趙文新緊隨其後，他的身後沒多久又出現了兩人——舒意正攙扶著一瘸一拐的周若晴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爸，雪地上那麽涼，你躺在地上做什麽，哥，你怎麽不讓爸起來！”
    楊芊芊跑上前，看到眼前的情況連連跺腳，立刻上前想要將楊建成扶起。
    然而，在她靠近時，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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