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氣氛凝重。蕭元漪看向程始，神情帶著一絲憂慮與疑惑，輕聲說道：“將軍，今日萬將軍說此次是永辰王在暗中幫襯著我們程家。”
    程始微微點頭，眸中閃過一絲思索，緩緩開口：“嗯，想來殿下是念著嫋嫋曾救過他的情分，才肯出手相助。”
    一旁的程頌雙眉微蹙，眼中帶著幾分沉思，說道：“既然有永辰王殿下作保，咱們程家這次的危機應該能安然度過。隻是……二叔和泱泱又該如何安置呢？”
    程始沉默片刻，眼神中透著無奈與決斷，沉聲道：“泱泱在這都城怕是待不下去了，還是將她送到她阿父那裏去吧，遠離這是非之地。”
    蕭元漪麵露不忍，微微搖頭，語氣帶著擔憂：“將軍，泱泱如今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這個時候將她送走，往後她的終身大事可怎麽辦？”
    桑舜華輕歎一聲，目光柔和地看向蕭元漪，輕聲勸慰：“姒婦，即便泱泱留在都城又如何？大家都知道她是罪人的女兒，在這流言蜚語之下，又怎會有好的親事上門？送到別處，沒了這些閑言碎語的困擾，或許對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蕭元漪輕輕喚了一聲：“泱泱……”
    程泱微微抬眸，眼中帶著些許落寞，輕聲回應：“大伯母……”曾經，程泱滿心期待著能在都城中謀得一份好前程，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她的未來，仿佛也在這一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幾日後，程少商在庭院中尋到了桑舜華，心中的疑惑與愁緒如亂麻般纏繞，忍不住開口問道：“三叔母，你覺得阿母真會把堂姊送走嗎？”
    桑舜華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平靜卻透著堅定，輕聲說道：“嫋嫋，為了程家的前程，也為了泱泱今後能有個清淨的生活，她非走不可。”
    程少商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猶豫著說道：“三叔母，我……”
    桑舜華微微頷首，溫柔地看著她，輕聲鼓勵：“想說便說吧，在三叔母這兒，你無需顧慮說錯話。”
    程少商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與哀怨：“倘若阿母在這種情形下還能把堂姊留下來，可當年卻狠心拋下我一人。原來阿母不是不疼愛女兒，隻是不喜歡我罷了。要是阿母真把堂姊送走，我心裏反倒能平衡些。在阿母心裏，家族的前程比什麽都重要，可女兒又算得了什麽呢？”
    桑舜華聽著，心中泛起一陣心疼，輕聲喚道：“嫋嫋……你……”
    程少商緩了緩情緒，接著說道：“我想去見見永辰王，當麵謝謝他這次的幫助。可這事兒太過突然，我又是個女娘，他王府裏沒有女眷，三叔母，您能帶我去嗎？您是白鹿山山主的女兒，有沒有合適的由頭讓我們去見他一麵呢？”
    桑舜華思索片刻，微微點頭，說道：“倒也可以。殿下才華橫溢，即便是白鹿山的眾多學子，也都難以望其項背。我阿父一直都想見見這位少年天才呢。這樣吧，叫上你三叔，我們一同去拜訪，也不算突兀。”
    庭院深深，淩不疑目光如鷹，看向霍不言，冷不丁開口道：“聽聞你插手了程家之事？”
    霍不言神色自若，微微挑眉，淡聲道：“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
    淩不疑眼神一凝，語氣帶著一絲探究：“你喜歡她？”那“她”字，不言而喻，指的正是程少商。
    霍不言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反問道：“難道喜歡她的人不是你？田家酒樓下的英雄救美。”
    淩不疑微微一怔，張了張嘴，卻一時語塞：“我……”
    霍不言輕拍了下淩不疑的肩膀，似是調侃又似是認真地說：“喜歡就抓緊些，莫要讓他人搶了先。程少商的確有些小聰明，為人也善良，但她不適合做霍氏宗婦，你無需擔心我會奪你心上人。”
    淩不疑微微頷首，沉聲道：“多謝。”他心中明白，霍不言對程少商並無男女之情。
    回到王府，青寧疾步上前，恭敬稟道：“殿下，程家四娘子來了，同來的還有程家三房的程止夫婦，程大人和桑夫人。”
    霍不言眸光微閃，淡聲道：“去會會他們。”
    踏入廳中，霍不言神色溫和，朗聲道：“程大人，桑夫人，四娘子，子臻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程止夫婦與程少商連忙起身行禮，齊聲道：“見過永辰王殿下。”
    霍不言抬手虛扶，溫聲道：“不必多禮，請坐。”
    眾人謝過坐下後，霍不言端坐主位，目光掃過眾人，開口問道：“三位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麽事？”
    程止起身，恭敬一揖，說道：“殿下，下官今日特來拜謝殿下對程家的援手之恩，程家上下感激不盡。”
    霍不言擺了擺手，神色平靜：“無需掛懷，四娘子曾救我一命，此番也算是兩清了。”
    桑舜華微微一笑，美目流轉，說道：“早就聽聞殿下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家父久仰殿下才子之名，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倒是妾身先有幸目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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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不言謙遜一笑：“桑夫人過譽了，桑老先生德高望重，能得老先生垂青，是子臻的榮幸。四娘子今日前來，可是想好了要什麽，來找本王兌現承諾了？”
    程少商抬眸，眼神清澈堅定，說道：“今日來，一是為謝殿下相助之恩，二是有一事想請教殿下。我程家二房之事，家中正為是否送走泱泱堂姊而發愁，還望殿下能指點一二。”
    霍不言目光深邃地看著程少商，緩緩說道：“你心思通透，又何必問我。四娘子，你首先是你自己，而後才是他人的女兒、妻子。何必讓親情縛住自己，將自己困於漩渦之中？你看你三叔父三叔母待你極好，不是嗎？”
    程少商微微皺眉，麵露疑惑：“殿下此言何意？”
    霍不言神色平靜，卻字字有力：“我隻是想說，按自己的心意去活，莫要太在意旁人的眼光。”
    程少商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可這世上，一個‘孝’字，便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殿下又如何能懂？”
    桑舜華輕喚一聲：“嫋嫋……”
    霍不言並未動怒，隻是淡聲道：“我五歲時便說過，‘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不必孝’，這話，或許也適用於你。”
    此言一出，程止、桑舜華和程少商皆是一驚。
    程少商瞪大了眼睛，問道：“難道就沒人說殿下大逆不道？”
    霍不言輕笑一聲：“不過被夫子罰站了一兩個時辰罷了，沒過多久，陛下還給我們換了夫子。”
    明明是說出了驚世駭俗之言，結果夫子被換，這無疑是變相承認霍不言所言並無大錯。
    霍不言微微眯眼，似是回憶起往事，而後繼續說道：“我懂你此刻的糾結。凡事論跡不論心，若論心，世上本就無完人。隻要你自己想清楚了，放手去做便是。人生短短數十載，怎麽舒坦怎麽活。你與我不同，我每日事務繁雜，身不由己，你卻還有選擇的餘地。”
    程少商微微點頭，眸光中多了幾分堅定：“我明白了，多謝殿下解惑。隻是，我堂姊她……”
    霍不言抬手打斷，淡聲道：“你堂姊的事，自有你父母定奪，你不必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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