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內，氣氛凝重而壓抑。蕭元漪目光堅定地看向程始，緩緩開口道：“將軍，我有意將泱泱過繼到我們名下。如此一來，她既無需再遠走他鄉，也能擺脫罪人之女的身份，往後在這程家也能有個安穩的依靠。”
    程止微微皺眉，麵露憂慮之色，輕聲勸道：“姒婦，你做此決定，可曾想過嫋嫋的感受？這並非小事，我們還是得慎重些。”
    程始也附和道：“是啊，夫人，這事兒，嫋嫋她……”
    蕭元漪卻神色堅決，不容置疑地說道：“這件事你我二人做主便可。我想二弟為了泱泱的前程著想，也定會同意的。”
    就在這時，程少商蓮步輕移，緩緩走了進來，微微屈膝行禮，聲音清脆地說道：“見過阿父、阿母，三叔父、三叔母，堂姊，次兄、三兄。”
    蕭元漪微微一怔，眉頭輕蹙，略帶責備地說道：“你怎麽來了？不在房間裏好好溫書，跑這裏來做什麽？”
    程少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這府裏到處都安安靜靜的，唯有阿母這兒熱鬧些，女兒便忍不住過來瞧瞧。”
    程始溫和地笑了笑，開口說道：“嫋嫋來了，快坐下吧，正好阿父有事兒想問你。”
    程少商依言坐下，輕聲應道：“是。”
    程始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嫋嫋，你阿母打算將你堂姊過繼到大房來，以後你們就如同親姐妹一般，你意下如何？”
    程少商心中猛地一緊，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霍不言曾說過的那些話，心中泛起一陣酸澀，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說道：“阿父、阿母，這樣挺好的。不過，女兒也有一件事，想同阿父、阿母說一說。”
    蕭元漪微微挑眉，略帶不耐煩地說道：“你又有什麽事？泱泱是你姐姐，你……”
    程始趕忙打斷蕭元漪的話，溫和地說道：“嫋嫋，你說吧，不管什麽事，阿父一定盡力滿足你。”
    程少商緩緩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絲決絕，說道：“阿父、阿母，女兒想讓三叔父和三叔母做我的阿父阿母，還望你們能將我過繼到三房。”
    程始聞言，臉色驟變，眼中滿是震驚與不解，急切地說道：“什麽？嫋嫋啊，你若不願意，咱們再商量便是，為何非要過繼到三房呢？”
    蕭元漪更是怒目圓睜，厲聲喝道：“程少商，你父母尚在，卻主動提出過繼之事，如此行為，實乃不孝之極！”
    程止微微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嫋嫋啊，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和三叔父說說。”
    桑舜華也滿臉擔憂地勸道：“是啊，嫋嫋，可別一時衝動，做下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程頌和程少宮也紛紛開口勸道：“嫋嫋，別衝動，再考慮考慮。”
    程少商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地看向蕭元漪，眼中隱隱泛起淚光，說道：“我沒有衝動，我已經想清楚了。阿母，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你在做決定，這次，就聽我一回吧。從前，我日日夜夜盼著阿父阿母能回來，能來救救我，可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來，我也不再盼了。其實我心裏清楚，這麽多年你們對我的不聞不問，早就該讓我清醒了。如果說女娘不適合帶去戰場，那這麽多年，你們為何從未派人回來看過我、照顧過我？阿母，你明明知道大母重男輕女，也知道葛氏留下孩子是為了報複你，可你還是將我留下了，任由我被葛氏百般折磨。多少次，我徘徊在生死邊緣，我拚命地想活著，就為了能親口問問你們，如果不想要我，為何還要生下我？既然生下了我，又為何對我不管不顧？等你們回來了，看到阿父和兄長們對我的關心，從前那些想問的話，我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阿母，我原以為你是因為不喜歡葛氏，所以才不喜歡我，可如今你卻對堂姊關懷備至，絲毫不介意她是葛氏的女兒，我便明白了，你隻是不喜歡我罷了。當年，僅僅因為一個子虛烏有的擋煞之說，你就將我留下了。若你真的想帶我走，又怎會帶不走？可如今，關係到程氏一門的前途命運，你卻能毫不猶豫地留下堂姊，保護她。我才發現，我這麽多年的期盼，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笑話。最近我聽到一句話，叫做母慈子孝，母若不慈，子又何必盡孝？這些年的失望，早已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們就放過彼此吧。我聽聞，斷絕親緣有割骨還父、割肉還母的說法，今日，女兒就將這一身骨血還給你們。”
    說罷，程少商猛地從袖中抽出一把利刃，毫不猶豫地割向自己的手臂。鮮血瞬間湧出，滴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眾人見狀，皆是大驚失色，紛紛呼喊：“嫋嫋！”“嫋嫋！”
    蕭元漪更是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震驚與痛苦，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桑舜華眼疾手快，立刻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程少商，眼中滿是心疼，急切地說道：“嫋嫋，你疼不疼？流了這麽多血，快，快去叫大夫！”
    程少商強忍著劇痛，目光堅定地看向蕭元漪，說道：“三叔母，你願意做嫋嫋的阿母嗎？”
    桑舜華毫不猶豫地點頭，聲音顫抖地說道：“願意，願意，嫋嫋，你別說話了，先忍一忍，大夫馬上就來。”
    程少商又看向程始和蕭元漪，聲音微弱卻又堅定地說道：“還請大伯母成全。”
    程始心急如焚，大聲說道：“嫋嫋，先別談這些，當務之急是治你的傷，快去叫大夫！”
    程少商卻固執地重複道：“還請大伯母成全。”
    程止心疼地看著程少商，咬咬牙，說道：“我做主了，嫋嫋日後就是我和舜華的孩子。嫋嫋，聽話，先讓大夫給你看傷。”
    程少商卻依舊堅持：“請大伯母成全。”
    桑舜華心急如焚，轉頭看向蕭元漪，急切地說道：“姒婦，你說句話啊！”
    蕭元漪眼中滿是痛苦與掙紮，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聲音顫抖地說道：“好，我答應了，如你所願，自今日起，你便過繼到三房。”
    話音剛落，程少商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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