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微微眯起雙眸，目光中帶著探究，緩緩開口道：“你竟是早就謀劃好了，想要對選官製度進行變革？”
    霍不言神色平靜，微微頷首，從容說道：“此前便有了這般念頭，今日恰好借著樓家這樁事，便順勢提了出來。”
    三皇子微微點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如此一來，世家便是想反對也師出無名，你這時機把握得著實精妙。”
    霍不言神色冷峻，語氣沉穩道：“更為關鍵的是，這些世家之中，大多都經不起細細盤查。他們平日裏行事多有不端，若真要徹查，必然會露出諸多破綻。”
    三皇子微微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狠厲：“嗯，你這一舉措，給了寒門子弟改換門庭、出人頭地的機會。天下的讀書人，怕是都要對你感恩戴德了。”
    霍不言輕輕歎了口氣，神色凝重道：“此方法於天下有益，然而想要順利推行下去，負責推行的人必須得有足夠的能力和魄力，扛得住世家在背後使的絆子。”
    三皇子微微挺直了身子，眼神堅定：“此事便由我親自督辦，定不會讓那些世家得逞。”
    霍不言微微拱手，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如此甚好。昭君過幾日便要入宮了，還望三皇兄能多費心照看一二，倘若有什麽事，還請及時給我傳信。”
    三皇子拍了拍霍不言的肩膀，笑著說道：“放心便是，有母妃在宮中照應，斷然沒人敢欺負你的新婦。她可比那程少商的境遇好多了。聽聞，文修君前些日子還去母妃的宮裏鬧了一場。”
    霍不言微微皺眉，神色間透露出一絲擔憂：“有淩不疑在程少商身邊護著，況且程少商自己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性子，她自會保護好自己。可昭君不同，她如今不似從前那般肆意張揚，性子沉穩內斂了許多。我就怕她遇到事情，會自己默默忍著，不願聲張。”
    三皇子點了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理解：“嗯，我心裏有數，三妹那邊我也會好好敲打一番，讓她收斂些。”
    霍不言再次拱手，真誠地說道：“那就多謝三皇兄了。”
    三皇子微微搖了搖頭，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疑惑：“樓犇回來後，父皇竟讓他進入尚書台，這其中究竟是何用意？”
    霍不言微微眯起雙眸，目光深邃：“這不過是陛下的帝王之術罷了，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處置了樓家，卻又重用樓犇，陛下此舉意在向所有人表明，他既不會埋沒任何一個有才能之人，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罪之人。”
    三皇子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有了樓犇的助力，於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子臻，多謝你的謀劃。”
    霍不言微微一笑，神色謙遜：“三皇兄言重了，不必客氣。將來我大婚之時，諸多事宜還免不了要勞煩三皇兄幫忙呢。”
    三皇子豪爽地笑了笑，拍著胸脯說道：“這是自然，到時候定當全力以赴，為你操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淩府
    韓武單膝跪地，朗聲道：“霍家傳信官韓武，拜見永辰王！淩將軍。”說罷，呈上印信，隻見那印信之上，刻著的正是霍家軍獨有的圖騰，古樸而威嚴。
    淩不疑眼神複雜，凝視著韓武，沉聲道：“你終於回來了，可這歸來，卻遲了整整十五年！” 語氣中，有憤懣，亦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慶幸。
    緊接著，淩不疑眼神一凜，厲聲道：“你既然還活著，為何隱匿至今才露麵？還要我們四處找尋！你該清楚，霍家軍逃兵，按律當如何處置！”
    韓武神色坦然，低頭道：“屬下自然知曉軍規。淩將軍若要處置，屬下絕無二話。隻是當年孤城城破，屬下僥幸存活。曾試圖聯絡舊日同袍，一同前往都城向聖上稟明真相，可隻要屬下稍有暴露身份的跡象，那些與我聯絡的同袍便慘遭劫殺。無奈之下，屬下隻能隱姓埋名，在市井中苟且偷生，直至前日被梁邱小將軍發現。所幸殿下和淩將軍，這些年安然無恙啊！”
    淩不疑語氣急促，向前一步逼問道：“我問你，當日孤城城破，霍家軍全軍覆沒之時，你究竟在何處？”
    韓武抬起頭，目光堅定，回憶道：“屬下當時並不在城內，是霍將軍派我前去求援。當年孤城守軍的軍械被人暗中調換成了劣質品，根本無力抵抗敵軍。霍將軍無奈之下，派屬下和另一位同袍，分別前往附近駐紮的越氏部曲以及乾安王大軍處求援。可誰能想到，援軍未到，霍將軍已然身死，孤城也已淪陷……”
    淩不疑微微皺眉，語氣沉重地說：“那日孤城城外彌漫著瘴氣，越氏與乾安王的大軍確實難以衝破，故而遲了三日才趕到救援。”
    韓武微微頷首：“屬下也有所耳聞，當年小越侯曾派遣一隊兵馬去查探瘴氣，結果全部命喪其中。”
    說到此處，韓武話鋒一轉，麵露狐疑之色：“可後來有人竟在兵營中看到了當日派出的戰馬。若這瘴氣真的有毒，為何人都死了，馬卻安然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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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話，霍不言猛地抬頭，眼神銳利，問道：“你的意思是，所謂瘴氣有毒或許是假，實則是有人為了殺人滅口而謊報軍情？”
    韓武長歎一口氣，無奈道：“目前還不能斷言，隻是屬下覺得此事太過蹊蹺。還有一事，更為可疑。待瘴氣消散後，軍中醫士前去林中驗屍並上報情況，可不知為何，事後這些醫士竟悉數失蹤了。”
    霍不言目光灼灼，追問道：“你覺得這些失蹤的醫士，還有可能活著嗎？”
    韓武鄭重地點點頭：“屬下以為有可能。屬下想設法查探這些醫士的下落，若有人還活著，或許能找到關鍵線索。”
    淩不疑略作思忖，沉聲道：“準了！”
    韓武起身，恭敬告退。
    韓武離開後，霍不言看向淩不疑，沉聲道：“看來雍王所言非虛，當年援兵遲遲未到，其中必有隱情。”
    淩不疑抬手按住霍不言的肩膀，勸慰道：“別衝動。”
    霍不言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明白，這十五年我都等過來了，也不急於這一時。韓武能回來，多謝你。”
    淩不疑微微搖頭：“這是我該做的。”
    霍不言凝視著淩不疑，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緩緩開口：“淩不疑，你我之間向來不睦，或者說，是我單方麵對你心存芥蒂。我能信任你嗎？”
    淩不疑眼神堅定，直視霍不言的雙眼，認真道：“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霍不言微微一頓，接著道：“那倘若我要殺了他呢？”
    霍不言口中的“他”，指的正是淩益。霍不言並不確定淩不疑是否知曉自己的父親就是當年背叛孤城、殺害自己父親並打開城門引敵軍入城的罪魁禍首。不過淩益幾次派人刺殺自己，淩不疑應該也有所察覺，此番問話，也是對淩不疑的一次試探。
    淩不疑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地說：“我會和你一起。”
    霍不言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震驚。畢竟，那可是淩不疑的親生父親啊……
    霍氏祭奠當日，宮廷之中氣氛肅穆。
    三公主身旁的數名婢女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她，氣勢洶洶地將何昭君團團圍住。其中一名婢女尖著嗓子喝道：“好大的膽子！這深宮之中，見到三公主竟然不行禮，眼裏還有沒有尊卑規矩了！”
    何昭君無奈，隻得緩緩回身，伏低了身子，聲音不卑不亢：“三公主。”
    “我何時命你抬頭起身了？這麽隨意就起來了？”三公主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滿是刁難之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緊接著，三公主繼續發難，語氣中帶著輕蔑與傲慢：“這些日子，你在母妃宮中學習規矩，母妃難道沒教過你，若是貴人沒有命你起身，你便不能擅自起身嗎？”
    一旁的婢女見風使舵，跟著大聲嗬斥道：“還不趕緊跪下！”
    何昭君心中雖有不甘，但迫於形勢，也隻能再次屈膝下跪。
    三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容，故意高聲說道：“在這宮中，對公主皇子不恭不敬，全然不顧禮節規矩，依律該當何罪呀？”
    不等旁人回答，她便自顧自地說道：“依我看，拉下去杖責一頓好了，也好讓你長長記性！”
    “三公主！”何昭君抬起頭，眼中滿是憤懣，據理力爭道：“我與三公主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您為何要這般咄咄逼人？”
    三公主冷笑一聲，眼神中滿是鄙夷：“你我確實無仇怨，但我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說罷，她邁著優雅卻又帶著挑釁的步伐，繞著何昭君走了一圈，居高臨下地說道：“你見異思遷，先拋棄了樓垚，轉而去選擇肖世子，結果肖家謀逆。如今呢，你又攀附上了子臻。何昭君，你可真夠不要臉的，就憑你，也配做永辰王妃？”
    就在這時，霍不言的聲音冷冷傳來：“三公主這是在做什麽？我的新婦何時需要向你行禮了？” 說著，他快步上前，輕輕扶起了何昭君，眼神中滿是關切與保護。
    三公主沒想到霍不言會突然出現，臉色微微一變，但仍強撐著說道：“霍子臻，你為了這麽一個水性揚花的賤人，就要和我翻臉嗎？”
    霍不言眼神一凜，周身散發著寒意，冷冷道：“本王是親王，本王的王妃，何時需要向一個尋常公主行跪禮了？看來是三公主不懂宮規，身邊的侍女也不知規勸。如此下去可不行，看來得讓越妃娘娘重新換一批懂事的人才是。”
    眾人一聽，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紛紛跪了下來，齊聲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三公主又羞又惱，咬牙切齒地說道：“霍不言，你很好！你給本公主等著！” 說罷，轉身氣衝衝地離去。
    霍不言看著何昭君，輕聲問道：“沒事吧？”
    何昭君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事。”
    霍不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待會兒可有好戲看，走。” 說罷，便帶著何昭君朝著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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