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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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靈被明昕這麽一勸,也不再糾結,學著明昕說的那樣去教弘昌。
雖然看著弘暾還是酸,但好歹沒讓人看出來。
過年那段時日,清婉還在月子裏,天寒地凍的,幾個丫頭連窗都沒敢給她開,把她悶的不行,但養身子才是第一等大事。
所以隻能幽怨的看著幾人,都讓幾人不敢輕易待在她身邊,於是她就更無聊了。
但對於自己沒能趕上過除夕這件事,她自己倒是沒當回事,還慶幸又借逃過一次宮宴。
胤祥回來後,她還和胤祥道:“那些宮外的福晉命婦都是哪裏來的那麽多借口在宮宴上請假的。”
胤祥聽她這麽說時正將手放在弘暾的小手裏,這個時候的孩子會喜歡抓握住手裏的東西,雖然沒有力氣,但是很暖和,是胤祥難得享受的父子時光。
因為清婉坐月子的原因,屋裏燒的暖暖的,胤祥宴上喝了點酒,被熱氣一熏就冒了汗,他抽出手將領子打開,笑道:“不然我替你問問,日後,你也能用上。”
“咱們在宮裏,一眼就能看出來是不是借口,好像也沒什麽用。”清婉失笑搖頭,
“再說了,爺真去問,隻怕要嚇到人,還當是宮裏要查了。”
胤祥隻看著清婉笑:“遲早會用上的,到時,你請假了,我卻不能,福晉可忍心留我一人在宴上看著旁人成雙入對,隻我一人形單影隻。”
“我可沒讓爺去替我問,不過爺這個意思是要分府了嗎?”不然也用不上啊,清婉不禁猜測。
“嗯,前些日子,管理盛京那邊的內務府上了折子,是我和十二哥分戶的事,皇父正在看呢,想來也是差不多了。”
“分戶啊。”清婉喃喃,其實分戶不等於分府,年長的幾個阿哥也有分了戶之後在宮裏住了幾年才分府的。
但看胤祥這個意思想必是要直接分府了,不過胤祥沒有爵位,也不知能分多少佐領和莊子。
好在皇孫們的嫁娶大多是康熙包了,就算分府了,應該也不會發生胤祥養不起家的事。
但是一旦開府,伺候的人大約會從胤祥手裏的佐領裏挑,但挑的這個過程她肯定是插不上手的,會有內務府給胤祥派出的屬官來挑。
宮裏用順手的這一批也帶不走,清婉有些頭疼,隻怕開府後有一段時間是不能鬆懈了,還得重新布置。
還有芙靈,瑩玉,晚棠這幾個人,她們身邊伺候的人都得重新安排,而且這幾個人雖然現在聽話,但她卻不敢保證日後這些人還能這麽聽話。
還有她身邊的兩個丫頭,年齡也到了,總不能一直困在她身邊。
木香倒好,她自己提起過她家裏哪個親戚的侄兒在等著她。
便是不行,也能從胤祥手下挑一個好的,自己還能護著她。
但是沉香卻是民人,旗民不通婚,胤祥身邊也不知有沒有合適的。
更不知這丫頭願不願意嫁人,清婉問過她家裏的一些情況,隻怕沉香對成親一事並不熱衷,不過不想嫁也行。
清婉想著就出了神,胤祥什麽時候帶著孩子離開的她都不知道。
等清婉出了月子正月都過了大半,妍姨這些日子的不對勁她有感覺。
隻是這些都是上一輩的事,誰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麽陳年舊事,好或不好,她不知道,也不打算去問。
但她不問,不代表別人不好奇,一直和妍姨住的沉香在憋了大半個月之後,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嬤嬤,您和哈達大人有舊嗎?總感覺他像有話要你和說。”
倒不是想知道答案,隻是不問出來,她憋的難受,至於妍姨願不願意說,她也無所謂。
好在妍姨帶了沉香那麽久,也是知道她這個毛病的,就道:“我和敏妃主子是表姐妹,你說我和哈達大人有沒有舊。”
她的身份,這裏的人都知道,隻是一起長大的那些舊事,隻有胤祥和清婉知道。
“也是,我都忘了,那哈達大人可能是想和你敘舊吧。”
妍姨笑著歎了一聲:“哪有那麽多舊能敘啊。”
但是哈達的表現太過明顯,想和誰說話就直勾勾的看著人,這麽多年了,這個老毛病還是沒變,也不知道在主子們麵前有沒有改正。
所以妍姨還是找了一個合適的機會,和哈達搭上了話。
此時兩人站在不背人樹下,中間還隔著一人的距離,
“大人是有話和我說嗎?”
哈達愣愣的看著麵前的人,這麽多年沒見,他隻覺得妍姨依舊如天邊月。
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冷,他搓了搓手,碰到手上的凍瘡後又縮了縮手,
“我和表妹約是有二十多年沒見了吧?你這些年可好?怎麽會到了十三阿哥身邊,我那日再見你,還當是眼花了。”
說到最後,他如以前那樣有些討好的笑笑,笑完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收回笑容。
這個樣子的哈達讓妍姨再也掩飾不住二十多年的怨懟,她有些尖酸地道:
“倒是難為表哥在失約二十多年,又妻妾成群,兒女繞膝的後還能惦記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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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好的,聽聞表哥定了親,我阿瑪將我許給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包衣大。
隻要我與外人說話,他便動輒打罵,生了女兒後更是如此。
若不是我求了進宮當差的機會,又遇見了敏妃主子,有敏妃主子撐腰,今日這句問好,表哥大約要去我墳前問了。
後來,我丈夫和女兒都去世了,流落街頭,好在十三阿哥身邊需要人,找到我,讓我又多活了幾年。”
這話最後一句自然是假的,她雖然丈夫和女兒去世了,但並不會流落街頭。
妍姨每說一句,哈達的臉色就白一分,他不斷平複顫抖的身子,可妍姨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痛苦更甚,
“怎麽會隻是包衣大?”哈達不可置信地道,“我沒有失約,你落選後,我在你家附近等了一個月,最後隻等你額捏送來你的親筆信和你阿瑪說你另許大戶的話。”
“我的親筆信?”妍姨臉上嘲諷讓哈達越發難堪,“我額捏是誰,你不知道嗎?我那家人待我如何你不知道嗎?姑母為何將我接到身邊你不知道嗎?我到底能不能寫出一封親筆信來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每個字哈達都吐的很艱難。
隻論長相妍姨比之敏妃也是不遑多讓,所以去選秀之前,妍姨說她會回來的,哈達是不信的。
但沒想到妍姨真的落選了,他在聽聞妍姨落選後的第一時間,就央求海寬去提親。
但是他沒想到他的親舅舅,妍姨的阿瑪會連親妹妹都騙,說妍姨雖落選卻被宗室看上了。
而哈達一向在妍姨麵前自卑,聽言更覺得卻妍姨不該在自己身邊荊釵布裙,掩下一身風華。
他在妍姨家門口徘徊一月,隻想再見妍姨一麵,問個明白,卻在看到妍姨家裏掛上紅布時,懦弱逃走。
沒想到這一懦弱就害了妍姨一生。
他絕望捂著臉,正想說什麽,就聽院裏的小丫頭驚呼:“又下雪了。”
妍姨看著在院裏亂跑的小丫頭,小太監,突然道:“表哥,家中表嫂他們可還好?”
“嗯,都好。”
“那就好,”妍姨道,“我怨了你二十多年,可是我沒有想和你舊情複燃,你不要多想。
和你說這些也沒有要從你那裏得到補償的意思,這對表嫂不公平。
其實這些都不該說的,隻是我痛苦了二十多年,你也該知道我為什麽痛苦。
表哥,我與你從來都隻有表兄妹的關係。”
背後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就像當年的燙水澆下去一樣。
她也不再看哈達的臉色,招手讓一個小太監過來,叮囑他:“你送著哈達大人出去。”
“嬤嬤放心。”
最後妍姨還不忘和哈達寒暄:“大人,爺的事還望大人多上心。”
哈達沉默點頭,轉身離開前,又道:“你當初為什麽會落選?”
“貴人們不喜歡就落了,選個宮女罷了,也不是非誰不可。”妍姨淡淡道。
回房後,沉香趴著身子不知在看什麽書,一個人躲著笑。
“看什麽呢。”
沉香把手上的書朝被子裏一塞:“嬤嬤,你回來了啊。”
妍姨朝沉香伸出手;“就算不當值,但你看你這樣子,像什麽話。”
沉香把書交給妍姨,在炕上盤腿坐下:“福晉說,這些日子,我和木香姐姐辛苦了,讓我們換著休息。”
妍姨將書翻了兩頁發現是才子佳人的話本,笑道:“沉香姑娘可是想嫁人了。”
沉香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更顧不上什麽儀態,耳墜子更是在兩邊晃來晃去的,
“妍姨可別說這樣的話逗我,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你這丫頭,又不是讓你闖鬼門關,說這種晦氣話。”
沉香道:“對我來說也差不多了。還是現在好,不擔心吃,不擔心穿,說是伺候人的,但是髒活累活也輪不到我。”
“真是沒出息,難道你還想一輩子伺候人不成。”妍姨將手中的書又遞給沉香。
“當然不想,但是我也找不到別的做了,讓我去種莊稼,喂牲口,我現在也不會了。
要是太窮了,說不定我以後的孩子就得像我一樣被賣給別人,所以還是別嫁了。”
“真是想到什麽說什麽。”妍姨搖頭。
沉香又趴了回去:“我上有兄姐,下有弟妹,隻有我一人在中間,爹不疼,娘不愛的。
後來家裏沒錢了,要賣人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想到我了。
剛被賣了那會,我就靠著他們遲早會來贖我這個念頭撐下去的,我那個時候還把月銀存下等他們來拿呢。
後來知道我姐姐被他們嫁給隔壁村據說很凶又喜歡動手的獵戶給我哥哥湊彩禮錢的之後,我就不樂意把錢給他們了。”
沉香說著還偷偷去看妍姨的臉色,發現她認真在聽,就接著道,
“我那個時候就去找福晉哭,哭的可慘了,福晉那會還不到十歲,等我哭夠了,才從書後探出臉來,跟我說,要是不想認就不認了,哭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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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沉香的臉上還有崇敬之色,就連妍姨都看笑了。
“第二天,福晉就讓家中的管家帶我去和家裏說了,以後我就和他們沒關係,我隻是咱們府裏的人。
本來還準備了銀子,管家說,我這麽小,還和家裏斷了關係太可憐,那銀子就當補償給我了,又把買我死契的銀子給我了。就是現在我還存著當私房錢呢。
我小時候經常挨餓,就沒有穿過合身的衣服,現在不僅每天有熱飯菜吃,每季還有新衣服穿,我反正是沒出息的,這樣就足夠了。
至於成親,”她晃了晃手裏的話本子,“我看書裏的人成就行了。”
沉香的好心情也感染了妍姨,她拿出之前沉香給她的祛疤的藥,道:“你替我上藥吧。”
沉香接過聞聞:“終於願意用了,隻是都這麽長時間了,不知道會不會散了藥性。”
說完下地穿了鞋道:“我去找新的。”
也不待妍姨說話,就不見了人影。
妍姨攔都沒攔住。
晚上,沉香在她身邊問:“妍姨,您那道燙傷是不留神傷到的嗎,藥可能很難祛淨疤。”
妍姨思量過後道:“我年輕的時候喜歡一個人,想要留在他身邊,為了防止在選秀的時候發生意外,就采取一個可以絕後患的方法。”
沉香卻道:“妍姨真漂亮,就是現在也很好看。”
妍姨在黑暗中還是忍不住笑了,真是個活寶。
第二日,清婉明顯的看出來妍姨又和以前一樣的,她打心裏高興。
妍姨卻對清婉道:“沉香那丫頭當真合我意。”
清婉神色一動,她是知道妍姨隻有過一個女兒,也早早的就不在了,就道,“若是妍姨不嫌棄她的身份,不如我叫那丫頭日後給你養老。”
“那倒好,日後我也能有個伴。”妍姨也笑道。
正好清婉也整日閑的沒勁,她幹脆在這件事認親的事做了見證。
不過沉香不是旗人,以防有閑話,或是日後出事,所以隻是在屋子裏,幾個親信看著沉香給妍姨磕頭就算完成了儀式。
沉香對妍姨的稱呼也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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