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弘暾就帶著弘晈和甘珠爾在正房外等著，清婉隻好先安撫幾個孩子，她知道這段時間隻怕把他們嚇壞了。
    等幾個孩子臉上的焦急都褪去了，清婉才對他們道：“我去普覺寺待幾日就回來，也順帶，”說到這裏，清婉頓了一下才道，“祈福。”
    弘晈在弘暾身後拉了拉弘暾的衣袖，弘暾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忙道：“兒子和四弟一起送額捏去。”
    清婉拒絕了：“不必，我自己去就行。”
    “額捏，”弘晈還想再勸。
    清婉道：“我知道你們兄弟的孝心，我意已決，不必多說，弘暾。”
    “是。”
    “你如今不必和弘晈一樣需要一直在宮裏讀書，甘珠爾和綬恩我留在府裏，你是做兄長的，所以你要看好他們。”
    “兒子明白了。”
    “弘晈。”
    “額捏。”
    “你和明昭年齡相仿，感情也最好，你替額捏多勸勸她，好嗎？ ”
    弘晈沉默著點點頭。
    “甘珠爾。”清婉最後去看甘珠爾。
    甘珠爾跑到她腿邊：“額捏要出門嗎？不帶甘珠爾了嗎？”
    清婉摸摸他的臉：“你在家要聽哥哥的話，過些日子額捏就回來了。”
    甘珠爾看看清婉又看看弘暾，點點頭，小聲說：“額捏要早點回來。”
    等清婉走後，弘晈暴躁地踢了腳邊的凳子，道：“我從未見過額捏這麽憔悴，阿瑪病了的時候沒有，甚至五弟沒了的時候也沒有，隻有這一次。
    額捏已經為二姐的事很傷心了，偏偏我們什麽都做不了，還讓額捏在離開之前因為擔心我們多想，為我們安排。
    明明二姐那裏有最好的太醫，最好的穩婆，最好的藥，但還是沒能留住二姐。”
    因為年齡小還什麽都不知道的甘珠爾問兩位兄長：“二姐姐什麽時候回來。”
    弘晈紅著眼睛別開臉。
    “甘珠爾，”弘暾揉著他的頭，道，“你現在還小，還不知道，但是你記住以後不要在額捏麵前提到二姐姐，你要是想二姐姐了，就和我還有四哥說。
    等你長大了，懂事了，就知道了。”
    甘珠爾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還不知道什麽是離別，但是已經懂得要聽話了。
    綬恩的屋內，晚棠抱著他：“你的額捏錦衣玉食了一輩子，可偏偏她是一個母親。”
    乳娘進門看見她抱著綬恩，遲疑了一下道：“奴才給側福晉請安，八阿哥該吃奶了。”
    晚棠點點頭，把綬恩教給她，又問道：“八阿哥這些日子還會一哭就臉色發紫，喘不過氣來嗎？”
    乳娘點點頭，又搖搖頭：“這些日子已經好多了。”
    晚棠道：“我知道八阿哥難帶，你們必須要時時刻刻守著，不敢懈怠，但是王爺和福晉也沒虧待你們，你們這些日子得的賞賜是普通人家一輩子都沒見過的。
    這些日子福晉不在，你們在生了旁的心思之前，可別忘了世子還在府上。”
    “是。”綬恩的兩位乳娘趕緊應了，晚棠又看著她們哄睡綬恩才離開。
    她神思不屬地出門，被門邊人一聲姨娘叫的嚇了一跳，轉頭發現是弘暾：“嚇我一跳，你怎麽過來了？”
    “我過來看看綬恩，正巧看見姨娘在裏邊，不好進去，就在外等候。”
    “哦，”晚棠道，“你額捏心力交瘁，也沒精力將綬恩帶在身邊，她出了府，我擔心綬恩身邊的人偷懶，偏偏綬恩身邊離不得人，便想著過來叮囑一下。”
    弘暾躬身道：“多謝姨娘替綬恩考慮周到。”
    晚棠沒說話，看著弘暾微彎的身子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才道：“你進去看他吧，我先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晚棠一直在想清婉的幾個孩子，茉雅奇和弘暾是清婉帶在身邊最長的兩個孩子，弘晈，明昭和弘?三個孩子因為生育的原因多數是乳娘在帶。
    可以說茉雅奇和弘暾是清婉投入感情最多的兩個孩子，弘?沒了的時候，所有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隻擔心她因為傷心傷了肚子裏的孩子。
    這一次，她甚至沒能去送那個孩子最後一程，最後選擇躲出世人的眼光，等重病的允祥回來，這府上的人還有宮裏的皇帝是不是又有無數種理由需要她回來。
    想著想著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綬恩住的地方，忍不住歎氣，她的使女道：“您這一路上，又是歎氣又是回頭，又是出神的，您在想什麽？”
    晚棠道：“沒什麽，回吧。”
    清婉到達十方普覺寺的時候，方丈已經候著了，清婉道：“這些日子就叨嘮了。”
    方丈道：“福晉言重了，多虧了王爺和福晉，寺裏才能重新修繕。已經按昨日來人的吩咐，打掃出了幹淨偏遠的院落，福晉可要先去修整。”
    清婉道：“不必了，我先去看看吧。”
    “是，”方丈自然知道她要去看什麽，側身引路，“福晉請隨我來，那地方正好離您這段時間所居的院落不遠。 ”
    等到了進門後，方丈道：“每日一早，會有僧侶來念經化去抄誦的經文，希望二位施主早登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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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婉點點頭：“勞煩了。你們都出去吧，我一個人待一會。”
    沉香不放心：“我陪您吧。”
    木香對沉香搖頭，把人拉出去關上門，方丈又交待有事吩咐人去找他們才離開。
    屋內檀香繚繞，清婉站了很久，對著兩個孩子的靈位說了很多的話，到後來，她也忘了自己都說了什麽，是不是一直在重複。
    等到離開的時候，她踉蹌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僵了，她扶住桌案慢慢蹲下來，捂住臉。
    允祥在清婉離開後又隔了十來日才回京，一進府在正房沒有看見清婉，問出門迎他，又跟著他一路回來的弘暾：“你額捏呢？”
    “額捏在二姐姐的事後沒幾天就去了十方普覺寺，至今沒有回來。”
    “你額捏不信這個。”允祥的語氣裏是不加掩飾的悵然。
    “額捏她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弘暾將茉雅奇去世後的事向允祥緩緩道來。
    允祥僵著身子聽完後，起身道：“替我更衣，我要進宮。”
    許是起的太急了，整個人向前撲去，還好弘暾眼疾手快，拉住他。
    弘暾握著允祥的手隻摸到一片滾燙，他伸手探了探允祥的額頭，這才發現允祥還在發熱。
    允祥因為腿疾長久吃藥的緣故，麵色本就發紅，他說話行動間又和常人無異，若不是弘暾無意間碰到他，根本看不出他在發熱。
    “阿瑪，您先歇會，皇父若是知道你在發熱，不會怪罪的。”
    允祥推開他，吩咐張瑞：“隨便找兩粒藥丸給我吃下去，然後替我更衣。”
    “阿瑪！”
    “快點！”
    弘暾拗不過允祥，隻能自己跟著進宮。
    路上，允祥虛弱地靠在馬車上，還不忘叮囑弘暾在雍正麵前什麽都不許說，不然他不會準許弘暾進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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