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口附近一片亂石，成群結隊的棒棒軍赤裸上身，揮汗如雨的搬動石塊。
    那所學校已經荒廢多年，隻有一個嘴裏隻剩下一顆牙的門衛大爺守著。
    大爺說話漏風，一句話說完都聽不清楚在吱唔什麽。
    祝佳音心裏有些發怵。
    就這個情況，他們能問到什麽消息？
    看門衛大爺這樣子說不定都不記得這個學校之前是什麽樣子。
    好的這次出來也做好了找不到人的準備，人既然失蹤了這麽多年，找不找得到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祝佳音深呼吸一口氣，想努力辨認門衛大爺到底說了些什麽。
    奈何大爺嘴裏隻有一顆牙，說話漏風，還有很嚴重的方言，堪比英語六級聽力加速版。
    祝佳音：“……”
    她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沈庭川拉著祝佳音，讓她站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你到這邊來。”
    祝佳音就看著他湊上去，不知道和門衛大爺說了什麽，幾分鍾後就折返回來。
    “打聽清楚了，大爺說以前蒲校長也是這個學校的校長，自從孩子丟了之後就不在這兒了，其他的事情大爺也不知道。”
    祝佳音有些意外，“他剛才說那句話你都能聽懂？”
    沈庭川點點頭。
    “以前跟著我爸媽下鄉勞作的時候聽過這種方言，不是很難懂。”
    祝佳音一愣。
    他說這話的時候雲淡風輕，似乎那些好的不好的過去全部都已經忘記了。
    但是又怎麽能忘記。
    那些人那些事，全部都牢牢的紮根在心裏。
    祝佳音悄悄勾著沈庭川的小手指頭，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等空閑了之後回去給你爸媽上個墳？”
    沈庭川收斂神色，無奈道：“提議非常好，但是我上次答應了關總，把他們的墳遷去了燕京。要祭拜沒有那麽容易了。”
    “你居然同意了？”
    沈庭川輕輕搖搖頭。
    “不是我同不同意，我媽應該也想回去，我爸肯定會真用她所有的意見。”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聽我媽抱怨過她家裏的人，她的性格愛憎分明，如果真的討厭，也不會粉飾太平。”
    關青雲這樣的性格，既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討厭，那就說明不討厭。
    沈庭川這樣的選擇也是因為他知道關青雲要是能有機會知道關老爺子一直在惦記她，也會釋懷，會高興。
    沈庭川自嘲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對不對，如果我媽生氣了，可以托夢來罵我。”
    祝佳音的心輕輕顫抖。
    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
    年少時候被迫支撐起支離破碎的家，處理父母的後事，照看年幼的弟妹，娶了隻見了一麵的女人，和新婚妻子一年後第一次見麵還是回家捉奸。
    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像個老幹部一樣，對什麽事情都不上心，也總是讓人忽略他其實也才二十來歲。
    祝佳音的心隱約有些疼。
    她閉了閉眼，在心中無聲歎息。
    她知道就是完蛋了！
    她現在居然開始心疼他，體諒他，想要安撫他，告訴他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一切都會過去。
    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祝佳音眼圈都是紅的，拉著沈庭川的手搖了搖，“那你明後天和我一起去燕京的時候順便去祭拜一下爸媽，要是媽真的不高興，我們再帶她回去。”
    沈庭川覺得有些好笑，“回哪去？”
    老家那邊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去，也是處於這個考慮，沈庭川當時才會同意關貞貞的行為。
    他在那個地方沒有任何親人，也沒有靠得住的人，就算是把墓碑放在那個地方，也可能沒有人管。
    起碼放在燕京，關貞貞他們一定會照料，關青雲也能一直挨著關母。
    沈庭川看著正在不遠處的地方和農民工交談的馬哥兩口子，聲音有些輕。
    “我媽應該是惦記我姥姥的。讓她們團聚很好。”
    祝佳音：“那我們更應該去看看了，這才是真的團聚。”
    也就隻有祝佳音這樣的人才會把上墳稱之為團聚，偏偏沈庭川卻不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很喜歡她這樣。
    “嗯，好。那我們就去看看她們，也讓爸媽看看你。”
    他也想讓父母看看。
    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不出意外也是會和他共度餘生的人，父母在天之靈知道也會欣慰！
    他身邊有最好的女人！
    馬哥和周老師跟上來，馬哥給周老師拍了拍腿上的泥土，一點都不關心自己腿上全是泥。
    喘著氣開口道：“問不清楚，他們都說這附近人太多了，就學校那邊一片宿舍都是農民工住的，過去那邊還有一片村子，整天人來人往的，再加上那幾年又是最亂的時候，還過去了這麽久！”
    “好不容易打聽了有人認識蒲校長，說是他小學的時候還和蒲芸芸一起在院子裏玩過，結果他也什麽都不知道！”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這些年孩子丟了太正常，也不會有人去關心一個女孩子被丟去了哪裏，是不是還活著，如果活著的話過得怎麽樣。
    周老師顯然也是想到了蒲芸芸有可能下落淒慘，臉上的表情也難以抑製的難過起來。
    “這……我們還是去那邊問問吧！說不定有其他人見過！”
    祝佳音也跟著點頭，“既然這邊有認識蒲芸芸的人，那也有希望，隻要有其他人曾經見過她，我們就有機會找到她。”
    學校那邊的村子都是泥土壘起來的老房子，房簷上用的還是稻草，前幾天下過雨，上麵的稻草被吹得亂七八糟，屋內也全是積水。
    幾個人過去的時候正看見幾個大媽拿著水瓢往外盛水，髒水差點祝佳音腿上。
    沈庭川眼疾手快，拉著祝佳音往後躲躲，祝佳音才免受一劫！
    周老師抱怨，“大姐，你也小心一點！你剛才這水差點破我們身上！”
    拿著水瓢的大姐把水瓢往地上一扔，怒罵：“誰讓你們大路不走偏要走這兒，也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鑽出來的！自己走這兒，就算是被潑了水也不關我的事！”
    “嘿，我說你這人怎麽不講道理！”
    大姐冷哼，“誰要和你們這些城裏人講道理？趕緊滾回去！我們這個地方不歡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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