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佳音也這麽想。
    但陳招娣和蒲校長長得實在是太像了。
    陳招娣的臉型沒有蒲校長那麽方正，下頜骨和蒲校長的愛人一樣，多了幾絲柔和。
    那雙眼睛，和蒲校長幾乎一模一樣。
    祝佳音斟酌語言，“招娣姐，你出來了娘家人說什麽了？”
    提起來娘家人，陳招娣臉上的笑容淡了，給祝佳音加了一筷子菜，“他們能說什麽？我要是寄錢回去，他們巴不得我在外麵多幹點活！”
    陳招娣娘家人隻想要錢，別的都不在乎。
    之前還在國營商店共事的時候，祝佳音也偶然聽陳招娣說起來過，她娘家人對她很一般，婆家這邊出了三十彩禮就把她嫁過去了。
    祝佳音隨口道：“招娣姐，你是幾幾年的？”
    “我也不知道，我爸媽說我命賤，哪一年幾月生的他們也不記得，後來登記戶口的時候隨便說了個日子，其實我比那個日子要大一兩歲。”
    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這年頭，還能有人不知道自己生日的？
    祝佳音又問：“你是哪年去上的戶口？”
    “記不清了，不過我是上學的時候去的，當時登記的六歲。”
    六歲？那豈不是當時陳招娣已經八歲了？
    和蒲芸芸失蹤的年齡更接近了。
    關貞貞見她們聊，也來了興趣，“你爸媽還讓你上學？”
    “我爸媽聽隔壁人說上了學以後找的工作賺的錢更多，想讓我以後能多往家裏給點，從小我就沒少聽他們說以後要多寄錢回去。”
    祝佳音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對陳招娣家來說，她就是用來賺錢的工具。
    隻要能給家裏帶去錢，她做什麽都無人在意。
    關貞貞挑眉，“那你給嗎？”
    陳招娣靦腆一笑，“我啊？一分不給！我男人說我要出門就和我離婚，我就對我爸媽說，我出來以後一個月給他們寄回去一百塊錢，讓他們幫我還彩禮錢。”
    “反正那些錢也是他們拿著了，他們聽說我要寄錢回去，一下就同意了，所以這次我是離了婚出來的！”
    這個年代離婚不是簡單的事情。
    陳招娣居然能離婚！
    祝佳音驚呆了，一臉詫異又敬佩地看著她，“招娣姐？”
    “嚇著了？我一開始也擔心，但是現在才知道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爸媽還錢以後我就走了，現在一分錢沒寄回去過，他們也找不到我人在哪裏！”
    陳招娣遞給祝佳音一碗剝好的蝦，一邊擦手一邊朗聲笑道：“我這麽多年上學還要賺工分，打工的錢給了家裏不少，已經給的夠夠的了！”
    “你也別覺得我狠心，我這輩子就想以後要為自己活一次，不再受任何限製。”
    祝佳音輕輕搖頭。
    “我沒覺得你狠心，我覺得這樣很好。你能找到自己要走的路，我為你開心。”
    陳招娣看著祝佳音，四目相對間從祝佳音眼裏看到了讚揚，也跟著笑。
    “我就知道，別人就算不理解我，你也一定能理解。”
    祝佳音不但理解，還為陳招娣的決心高興！
    她握著陳招娣的手，“我很高興你能這麽選，你的人生還有無限可能！會有更好的男人！”
    “真的嗎？我畢竟離過婚，還是不要想男人的事了，誰會忍受我這樣的女人？”
    關貞貞毫不在意道：“離過婚怎麽了？隻要你自己厲害，多的是男人想蹭上來！到時候你隨便選！”
    陳招娣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關。
    誰會要一個二婚的女人？
    再說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很舒心，一門心思想放在工作上，掙錢越多她心裏那股勁兒越旺盛。
    祝佳音拉著陳招娣，“招娣姐，要不你這次跟我回那邊去看看？這段時間學校放假了，我想在我們鎮上也開個服裝店，裁縫我都找好了。”
    祝佳音想了想，要確定陳招娣是不是蒲芸芸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讓蒲校長兩口子自己來辨認，蒲校長現在的身體不能遠行，隻能想辦法讓陳招娣過去。
    陳招娣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你喊我，我肯定去啊，你用得上我的地方我還能不去？”
    要不是因為祝佳音，她也不會有機會認識關貞貞，不會離開那兩個吃人的家庭。
    雖然離開的代價很大，但陳招娣覺得值得。
    祝佳音也沒說蒲校長的事情，要是隻是巧合長得像，就當是喊陳招娣過去散散心。
    再加上之前祝佳音也有叫上胥方開個店的想法，胥方有手藝，祝佳音有想法和設計，之後學校複工還是她要準備高考可能都沒時間打理。
    如果陳招娣能過去幾天，也能解決最初的起步難的問題，後麵穩定了再請個人也不是不行。
    飯後，陳招娣拉著祝佳音耳語，“我們的工廠辦起來了，你設計的那些衣服全都在生產，關總說我們直接賣去國外，對內就賣給服裝檔口。”
    祝佳音沉吟片刻，“賣給檔口，風險對衝來說是應該的，但是利潤也會少一些。”
    “關總也這麽說，她還在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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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上麵的信號還沒下來，起碼也要等到後年才能相對自由地開始嚐試個體戶。
    祝佳音想了想，“我們的服裝廠生產的所有服裝，都要有自己的標誌，獨一無二的那種。”
    這還是從胥方那裏借鑒來的方法，和後世的品牌標簽相似，工廠出品的衣服隻要有標簽就相對來說有自己的價值。
    陳招娣眼前一亮，“好辦法，就按你說的辦！”
    剛走出飯店，關貞貞正抱著沈曉溪說悄悄話，迎麵走上來幾個穿的五顏六色的年輕人。
    原本站在後麵的吳有德迅速繞上來，“關小姐，沒想到又遇到你了，相逢即是緣啊！”
    關貞貞：“……”
    她鄙夷地上下打量吳有德，“你叫什麽？”
    吳有德以為關貞貞對自己來了興趣，迅速開口道：“吳有德！”
    關貞貞噗嗤一笑。
    眼神睥睨道：“我看，你應該叫吳有腦。”
    吳有德後麵幾個年輕人都跟著笑起來！
    吳有德臉上的表情變了變，“關小姐，我哪裏得罪你了嗎？”
    關貞貞抱著沈曉溪越過吳有德，視線掃過那群年輕人，沒找到一個眼熟的，幹脆收回視線，完全不搭理吳有德。
    “佳音，你說，他哪裏得罪我了？”
    祝佳音歪著頭，甜甜一笑，“也沒有吧？這位同誌也就是在火車上對我冷嘲熱諷，還讓另外一個女同誌裝病騙我換床位，我不換就罵我，不是什麽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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