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院子的鄰居對趙羅琴早就看不慣了。
    這人平時占占便宜也就算了。
    家裏就一個孫女，還對人家丫頭不好。
    雖說這年代的人還是難免重視男孩子，但也有的是家庭寶貝女兒，再說，誰家生了孩子不是孩子，都一樣養著不就行了。
    也就是趙羅琴，每天對那個丫頭動輒打罵。
    鄰居絮絮叨叨：“哎呦！造孽啊！小花才幾歲，這個天每天都要洗一家子人的衣裳，手搓啊！那手，我看著都覺得嚇人。”
    “也不給孩子吃飯，成天餓得麵黃肌瘦的，我給個窩窩頭，還舍不得吃，說要省著點，總不能每天都找我要，造孽啊！”
    關花很懂事。
    但這份懂事也讓人心疼，難以想象幾歲的孩子居然謹慎到了連窩窩頭都不敢多吃，不想給鄰居添麻煩的地步。
    關貞貞聽著覺得窩火。
    趙羅琴家裏什麽情況，她很清楚，那是一點都說不上窮，甚至還能每周都吃上兩三次葷腥的，雞蛋更是沒少，之前關老爺子有什麽補品不能吃的還會給她送去。
    她就這麽容不下一個小丫頭！
    現在還有臉說孩子丟了，要關家幫著一起找。
    結果孩子還是她自己給帶出去的！
    祝佳音聽著也生氣，忍住怒火道：“您知道小花一般都會去哪嗎？”
    “不知道，我問問我兒子啊，虎子，你知道對門小花沒事的時候都上哪去嗎？”
    屋內傳來一個男孩說話的聲音，“知道啊，去胡同口的小學聽課，對門趙奶奶不讓小花上學，她就自己去蹭著聽，但是現在學校放假了，我也不知道她上哪了。”
    “誒媽，對門趙奶奶還說想讓我當她孫子，怪嚇人的。”
    虎子媽知道，這幾個人能找小花，多半也是趙羅琴家的親戚。
    虎子媽尷尬地笑了笑，“我家虎子也不知道，要不你們上小學去看看？”
    祝佳音和關貞貞起身告辭，身後傳來虎子媽罵罵咧咧的聲音。
    “趙羅琴個老顛婆，還想要我兒子給她當孫子？就算她真有個帶把的孫子，那也是孩子倒黴不會投胎！”
    祝佳音憋著一口氣，沒當著虎子媽的麵發作，出了門和關貞貞對看一眼，才罵了一聲國粹。
    關貞貞：“這個趙羅琴，成天就可勁兒寶貝她那個沒出息沒本事的兒子有什麽用？”
    不讓孩子上學，不給飯吃，還讓孩子大冷天洗衣服？
    這是人幹得出來的事？
    祝佳音深吸一口氣，沈遠山抬頭看著她眼裏的淚花，晃了晃她的手。
    “別生氣了嫂子，等我們找到小花妹妹，再好好照顧她。”
    嫂子也太善良了。
    他們還沒見過那個小花妹妹呢，嫂子就因為她的事情難過成這樣。
    沈遠山的心也跟著鼓鼓脹脹的。
    他一定會找到那個小花妹妹，不讓嫂子這麽難過的。
    程執序開車去了附近的胡同小學，學校放假後關著門，程執序上前和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說是帶著孩子來看學校，大爺一看有煙，還是個穿綠衣服的，樂嗬嗬同意了。
    學校裏到處都是積雪，放假後沒人掃。
    祝佳音他們一進去就看到院子裏有個小小的人影，手裏正拿著掃把一點點掃去院子裏的積雪。
    看著矮矮小小的，兩個手抱著掃把，艱難又固執地打掃院子裏的積雪，那雙手都是紅紅的凍瘡，有的已經惡化了，看著就可怖。
    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明顯不合身的衣服上麵都是布丁，看著也不暖和，薄薄地貼在身上，讓人心酸。
    關貞貞揚聲道：“小花！”
    關花抬頭，膽怯地望了過來，一看到關貞貞，明顯眼睛都亮了。
    “貞貞奶奶。”
    關貞貞和祝佳音上前，看清楚以後才發現關花瘦的幾乎皮包骨，耳朵和手上都是凍瘡，一張臉也凍得開裂。
    程執序脫下自己身上的軍大衣包裹在關花身上，將她抱上車，又給她喝了熱水，好一會兒才讓關花一直發抖的身體緩解了不少。
    身體舒服了，關花才小心翼翼道：“您的杯子我弄髒了，我回去洗洗幹淨再還給您吧。”
    程執序心酸，“不用，都給你喝，你喝完了還給我就行。”
    “誒，好。”
    關花看著關貞貞，又小心地看著祝佳音。
    這個漂亮姐姐真好看，她沒見過這麽好看的，難道是仙女嗎？
    關貞貞抱著關花，詢問道：“小花，你怎麽在學校裏？”
    “早上奶奶送我出門，說去菜市場買點東西，我一回頭奶奶就不見了，我想著應該是忘記我了，我就來了學校。”
    她也不敢回家。
    想著趙羅琴萬一看她不順眼，說不定會打她。
    還是在學校裏舒服點。
    雖然冷，但心裏踏實。
    關貞貞皺眉，“你先跟著我們回家吧，回去你太爺爺那裏再說。”
    “好呀，不會給太爺爺添麻煩嗎？”
    關花怯懦又自卑，擔心自己會給關老爺子帶來麻煩，但眼裏都是藏不住的向往。
    想了想，她還是搖頭，“我還是不去了，之前奶奶就讓我討好太爺爺，讓太爺爺養著我，說以後可以把我爸也接過去，讓我爸繼承太爺爺的家產，我不想這樣做。”
    祝佳音和關貞貞都沉默了。
    這個趙羅琴……還真是又蠢又壞，平時就大大咧咧在孩子麵前算計這些，好好的孩子都要被養壞了。
    帶著關花回了四合院，關老爺子看著關花身上大大小小的凍瘡和一身傷，也跟著生氣。
    但還是沒當著孩子的麵發作，讓保姆帶著關花去洗澡換身衣服。
    過了一會兒，關瓊從廚房裏出來，歎氣道：“頭上都是虱子，好在是冬天，凍死了。身上到處都是被打出來的傷，說是趙羅琴也打，關小強也打，回去她媽那裏，那邊也打。”
    關老爺子歎了一口氣。
    “這孩子，命苦啊。但既然我知道這件事了，就不能這麽算了！去叫趙羅琴來，就說已經找到了。”
    祝佳音攔著關老爺子，“要不，幹脆說找到了，但人沒了。”
    關老爺子看著她，“你的意思是，看趙羅琴會有什麽反應？”
    祝佳音點點頭。
    “要是欣喜若狂，巴不得小花沒了，那就讓小花不用回去了。要是還有點良知，就再說。”
    關老爺子也有這個想法。
    但是要是真的留下小花，之後趙羅琴少不了上門鬧騰的時候，但要是說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