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城阪田華興總部e區三樓西側茶水間，從幾分鍾前迎來了今日第一波流量高峰。
    全鋼化玻璃牆外，晨霧正在被陽光撕成縷縷殘絮，室內卻彌漫著比咖啡因更濃烈的躁動情緒。
    “啪！” 供應鏈部某采購專家老趙的筆記本重重摔在大理石台麵上，旁邊的人聽見聲音後眼睛也跳了跳。
    這個四十五歲的中年男人指著電腦上的w1公告，情緒隨著手臂揮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去年7月份剛把oracle采購模塊調順，又上了什麽鬼e係統，現在又要推倒重來？這幫坐辦公室的是不是閑得蛋疼？”
    咖啡機發出尖銳的蒸汽聲，測試工程師小曾斜倚在吧台邊刷手機，劉海在陽光的投射下顯示出鋸齒狀的陰影：“關鍵是讓個搞運維的當副組長？你們看陳默履曆——”
    他故意提高音量，晃動著手機裏，好像是向所有人展示w1界麵，“it運維支撐部部長，帶過最大的項目是全球網絡加速項目，現在要牽頭搞國產er？這不扯淡嗎！”
    正在接咖啡的財經部總賬會計小王瞥了對方一眼，似乎在思考對方這麽激動的原因。
    她一邊接著咖啡一邊小聲插話：“可是公告說鄭總親自當總顧問”
    話沒說完就被老趙的冷笑打斷：“二十年前鄭總還說要做自己的交換機呢，結果呢？還不是靠代理香港貨起家！”
    “你懂個屁！”突然炸響的吼聲讓自動咖啡機都卡頓了一下。
    眾人轉頭，看見一個頂著雞窩頭穿著白色體恤的男人說道，“怎麽？公司產品在20多年前就實現了全部自研，還要翻鄭總起家前的老黃曆？我看你是跪久了已經不知道站起來什麽感覺了吧。”
    “叮——” 微波爐加熱完畢的提示音刺破寂靜。
    財務部小王拿出飯盒後縮在角落，八卦的問道：“你們誰知道那個陳默到底長什麽樣啊？”她工牌帶子上是皮卡丘掛墜，“我在心聲社區搜他名字，隻有四年前金牌員工的合照，但不知道是哪一個。”
    仿佛按下某個開關，人群突然沸騰起來。
    “你們都沒抓住重點！”某部門的禿頂同事把保溫杯往電磁爐上一墩，“組長是徐總，總顧問是鄭總，組員最低級別都是跟陳默一樣的三級部門部長。公司的決心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靠窗的位置突然傳來“哢嗒”一聲。
    穿著淺灰套裙的hrb安娜合上筆記本電腦，杯底殘餘的菊花茶在晃動中畫出漣漪，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在八卦的眾人，然後便徑直離開。
    這事還得從二十分鍾前w1上發布的一則公告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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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興技術有限公司文件
    華司人字〔2015〕第088號
    關於成立自主研發核心替代係統項目領導小組的通知
    主送： 集團各一級部門、各區域代表處、全體相關人員
    抄送： 集團財經管理部、人力資源部、供應鏈管理部、研發管理部
    為應對全球技術競爭格局變化，保障公司業務連續性，經董事會研究決定：
    一、項目背景
    基於公司長期戰略安全考量，需建立自主可控的核心係統替代方案，涵蓋企業資源計劃（er）、數據庫、操作係統等關鍵領域，確保在極端情況下業務穩定運行。
    二、領導小組架構
    總顧問： 鄭非（董事長）
    組長： 徐平（董事、集團首席戰略官）
    常務副組長： 陳默（it運維支撐部部長）
    顧問： 蘇新宇（集團cio、信息技術工程部部長）
    成員： 各一級部門負責人、關鍵技術專家、趙坤（解決方案部部長）、羅俊涵（應用實施部部長）
    三、項目目標
    短期（20152017）： 完成er係統全棧自主化開發，實現核心模塊替代。
    中期（2018）： 全球業務遷移至新係統，建立容災及備份體係。
    長期（2019）： 實現供應鏈、數據庫、操作係統100去美化。
    四、資源投入
    首期預算80億元，抽調1200名研發骨幹，聯合中科院、985高校成立聯合實驗室。
    簽發人： 鄭非
    簽發日期： 2015年9月18日
    （注：本文檔通過華興內部電子流係統同步下發，紙質文件蓋有華興技術有限公司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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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所周知，字越少事越大。這則公告很短，蘊含的信息可真不少。
    首先表明了公司一定要做國產化替代的決心，其次連初步的預算和方案都拿出來了。
    要知道這份通知可不止是受到基層員工的質疑。
    早上九點的阪田總部華興大學戰略會議室裏，徐平摘下老花鏡，看著橢圓桌旁十餘位一級部門負責人和二十幾位二級部門負責人。
    空氣裏飄著美式咖啡的焦苦味，投影儀在幕布上投出還未正式發布的【088號文件】。
    “諸位都是簽過保密協議的。” 他敲了敲激光筆，光束停在80億預算的數字上，“今天開始，所有人按戰時機製運作。”
    半導體事業部總裁陳立仁突然舉手：“徐總，容我說句難聽的，” 他抖著手裏陳默的簡曆嘩嘩作響，“抱歉我是真的有些忍不住，讓一個搞應用運維的毛頭小子牽頭核心係統，董事會是不是太兒戲了？”
    角落裏傳來嗤笑。眾人轉頭看去，蘇新宇正慢悠悠轉著鋼筆：“陳總還記得2012年基站協議漏洞事件嗎？當時全公司隻有陳默的團隊能在48小時內拿出熱補丁。當時他才進公司第二年。”
    “那是應急處理！” 陳立仁脖頸泛紅，“現在是要自研er，要自研數據庫！”
    “哦，原來是自研er，不是自研原子彈啊。” 新上任的存儲事業部總裁林有為無論對誰都能瞬發他的大陰陽師技能。
    又有人笑出了聲，覺得這個林有為護起犢子來真是誰也不怵。
    “夠了。” 鄭非敲了敲桌子，“2001年的時候就有人說《華興的冬天》是危言聳聽，後來怎麽樣呢？我們多少個收購被漂亮國政府用一句簡單的“國家安全”阻止了。如今又有人說渡河計劃是自尋死路。”
    他頓了頓，“你們認不認命，反正我不認。除了渡河計劃，我還想搞芯片南泥灣計劃，這個更花錢！”
    說完目光看向徐平，“不好意思徐總，你們繼續。”
    會議卻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中，財務總監林芳打破沉默：“我能問問時間表嗎？我和小鄭總（cfo鄭青山）討論過，咱們現有係統涉及全球186個稅務區的合規模塊…”
    “這正是問題所在！” 蘇新宇拿起陳默給他準備的資料，“我們調研過——現有er裏68的合規邏輯是基於美國會計標準，如果被斷供，後果不堪設想。”
    他按下遙控器，大屏播放模擬預算t：以某海外子公司為例，如果斷供或者結算異常，我們將有值23億的貨物被扣，直到爛在當地海關的倉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