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還是太嫩了……”
    羅茂雨看似沉重的眼神中，終於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佩劍，必然敵不過對方的純陽寶劍，看似是為了避免體力衰落的行險一搏，實際上是早有算計。
    他那一劍斬下之時，連崩裂的缺口方位、對方的臨機反應都算計了進去，才換來了這樣一個絕殺的機會。
    “這一戰，恐怕是我此生最後一次和人動手了。”
    羅茂雨的腦海中，不知為何冒出了這個想法。
    他終究是太老了，就算不和人動手也撐不了幾年，如今恐怕更是沒有兩年可活了。
    但一想到陳洛這樣的絕世天才，十幾歲就登臨先天氣海之境的天驕，死在他的劍下，也足以令他感到滿足了。
    可下一瞬，他的臉色就變了。
    “嘭！”
    他那勢在必得、精心算計的一截殘劍，撞在陳洛的護體真氣之上，竟然沒能刺破，而是發出了如中敗革的聲音。
    這一劍本來就是順勢算計，先天真氣離體後就不能久存，那一截殘缺劍刃未曾刺破陳洛的護體真氣，就迅速耗盡了力量，墜落向下。
    可這樣的結果，卻是讓羅茂雨如墜冰窟。
    “怎麽會這樣？”
    他自問已經將一切因素都算計了進去，其中自然包括陳洛的真氣強度和總量。
    對方的真氣一大半都灌注到了純陽劍上，氣海流轉也不可能快到足以回援，那怎麽可能還有足夠的護體真氣？
    可他已經來不及想明白這個問題了。
    “噗呲！”
    陳洛的一劍橫切而下，盡管羅茂雨盡力避讓，但仍舊來不及了，這一劍就破開了他的護體真氣、切斷了他的大半脖頸，讓他血如泉湧。
    武者的近身廝殺就是這麽凶險，在方寸之間的搏殺，稍微有一丁點失誤，就會立刻決出勝負、分出生死。
    “嘭！”
    羅茂雨的身形一晃，臉色盡是不甘之色，但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身軀向後栽倒。
    這位在滄州都大名鼎鼎、橫霸向春郡數十年，號稱“無形劍”的先天高人，就此死在陳洛的劍下。
    “呼……”
    陳洛持劍而立，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剛剛確實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之中，因為武者本能的行動甚至比思維運轉還要快。
    但他卻早就有了以備不測的預防手段。
    這幾日裏，他在窺伺羅家大宅、尋找機會出手的過程中，並沒有將每日的仙酒用來煉化。
    而是在飲用之後，就將這股力量留存在體內，任憑其緩慢消散、也沒有心疼過。
    這股力量，能隨時轉化為護體真氣，且每日都還能補充一次，堪稱極為渾厚，如今使將出來，自然是輕易就擋住了羅茂雨的暗算。
    “怎麽可能？”
    “二哥竟然輸了，還死了……”
    二十多丈外，躲在廊柱後觀戰的羅茂天，隻覺得渾身癱軟，像是一下子被抽幹了力量，無力的跪倒在地上。
    剛剛兩人言語交鋒的時候，他就順勢退走，遠遠躲開，不敢摻和兩大先天強者的爭鋒。
    同樣的，他甚至不敢去通知羅氏的家主羅長虹。
    因為先天強者的彼此交鋒，已經不是先天之下的武者能插手的，哪怕調動家族的弓弩隊圍攻，也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會幫倒忙。
    一旦陳洛順勢殺向他們，羅茂雨就不得不拚命救援，分心之下，勝算更低。
    因此他隻能死死盯著這一處戰場，要掌握第一手動向。
    可令羅茂天萬萬沒想到的是：
    在他印象中身經百戰、從無一敗的自家二哥，明明都已經成就先天數十年，卻幹脆利落的死在了年僅十幾歲的陳洛劍下。
    從陳洛現身到現在，整個交戰過程，僅僅才十幾息的時間，就已經分出了勝負生死。
    “這下怎麽辦，我們羅氏恐怕完了……”
    羅茂天的腦子亂糟糟的一片，神色中盡是茫然和絕望。
    家族的頂梁柱、唯一的先天強者無形劍死了，就算陳洛不再大開殺戒，恐怕向春郡中別的武林勢力，也不會放過他們。
    更別提，陳洛和他們是有血海深仇的，他們害的對方幾乎是家破人亡，人家怎麽可能放過他們？！
    “羅茂天！”
    正當羅茂天渾渾噩噩的時候，猛然聽到了一道清朗聲音，頓時渾身一個激靈。
    “陳少俠！”
    羅茂天抬頭看去，見到了對方冰冷的臉色，還有毫不掩飾的殺機。
    他臉上血色盡去，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又“噗通”一聲跪下了，慘聲道：
    “你贏了。”
    “從此之後，你就是向春郡江湖的第一人，唯一的先天高人了！”
    “我羅氏上下，如今聽候你發落，隻是還望你高抬貴手，放過那些普通族人！”
    事到如今，對於保全家族的元氣，羅茂天已經不敢再奢望了。
    無形劍已經死了。
    如今這位“純陽劍客”要對付他們，甚至都不用出手，隻需要吩咐一句，早就蠢蠢欲動的向春郡武林各大勢力都會一擁而上，將他們撕咬的粉碎！
    現在，羅氏唯一的指望，就是隻能期盼對方的殺性沒有這麽大，還顧忌一些江湖名聲，不會將他們羅氏斬草除根、滿門滅絕了。
    “怎麽回事？”
    “這裏發生了何事？”
    這時候，一些羅氏族人和護院，也終於匆匆趕來了。
    這裏本就是羅氏大宅中很偏僻的地方，能在短短十幾息內察覺到動靜、列隊趕來，已經算是精銳幹練了。
    “那人是誰？！”
    “大長老怎麽對那人跪著……”
    “那是……老太爺的屍體？怎麽可能？！”
    “我的天，難道說……”
    那些趕來的羅氏族人、護院，親眼就看到了羅茂天跪在陳洛麵前，一旁躺著羅茂雨的屍身，頓時轟動一片。
    不少人眼睛都紅了，作勢欲撲，卻被身邊的人死死攔住，嘴巴都被捂住拖了下去。
    更多的人，心中都是一片驚懼、慌亂和絲絲絕望在蔓延，握著兵刃不知所措，明明站在人群之中，卻仿佛獨自站在冰天雪地裏，隻覺得刺骨的冷。
    “嗯？”
    陳洛冷冷的瞥了這些人一眼，壓根懶得理會，轉頭看向羅茂天，語氣冷淡：
    “當初，是你親自帶隊，去埋伏我師父和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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