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看著陳洛那張充滿了戲謔的臉，先是一愣，隨即，也是無奈地，苦笑了起來。
    是啊。
    從自己成為聖子之後，好像還真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與無助。
    不過……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邊這個正衝著自己擠眉弄眼的家夥，心中，卻又湧起了一股莫名的，踏實的感覺。
    好像，也沒那麽糟糕？
    “行了，別笑了。”
    蕭然沒好氣地，白了陳洛一眼，從地上一躍而起。
    “趕緊想辦法吧，再在這鬼地方待下去，我非得被烤成人幹不可！”
    “走！”
    陳洛大手一揮，豪氣幹雲！
    “聽我的，跟我走！保證帶你走出這片沙漠！”
    蕭然狐疑地，看著他。
    “你……認識路？”
    陳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認識，瞎走唄，反正不會比跳到妖皇臉上更差了。”
    “……”
    ……
    兩個月！
    整整兩個月！
    當陳洛和蕭然，兩個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渾身散發著一股子酸臭味的男人，終於看到地平線盡頭那抹微弱的綠色時。
    蕭然哭了。
    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泣鬼神。
    “啊——！！！”
    一聲飽含了無盡委屈、辛酸與解脫的嚎叫，衝天而起，險些把天上的太陽都給震下來。
    他像個三歲的孩子，手舞足蹈，又蹦又跳，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哪裏還有半分昔日天衍聖子的儒雅與風度。
    “出來了！”
    “老子終於出來了！”
    “嗚嗚嗚……陳兄！我再也不想看到黃沙了！這輩子都不想了！”
    陳洛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看著眼前這個徹底放飛自我，形象全無的蕭然，嘴角，不受控製地，狠狠抽搐了兩下。
    真裝。
    這家夥，之前在他麵前，一直端著那副溫文爾雅，雲淡風輕的架子，搞得自己都快以為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了。
    結果呢？
    悶騷！
    還是個逗比！
    “行了，別嚎了。”
    陳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沒好氣地開口。
    “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死了爹呢。”.
    “趕緊的，先去前麵的小鎮上打聽打聽，這是什麽鬼地方，去雲天宗，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走。”
    蕭然聞言，這才抹了把臉上的沙塵和眼淚，嘿嘿一笑，跟個二傻子似的，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
    兩人走進小鎮，才發現，這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冷清。
    寬闊的街道上，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看不到，隻有幾隻野狗，懶洋洋地趴在牆角曬著太陽。
    偶爾有幾個行人路過，也都是些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凡人，看到他們兩個這副修士打扮，一個個都跟見了鬼似的，遠遠地就繞開了。
    “奇怪。”
    蕭然眉頭微皺，“怎麽一個修士都沒有？”
    這不正常。
    太和陸洲，修士遍地走，金丹不如狗。
    就算這是個偏僻小鎮，也不至於連個煉氣期的菜鳥都看不到吧？
    “難道……我們不小心，跑到凡俗界來了？”
    蕭然猜測道。
    陳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那堪比元嬰中期的恐怖神識，早已如同潮水般，將整個小鎮，裏裏外外，都掃了個遍。
    確實，一個修士都沒有。
    但空氣中，卻殘留著幾縷微弱的，屬於修士的靈力波動。
    這說明，這裏，曾經有修士待過。
    而且，還不止一個。
    陳洛的目光，鎖定在不遠處一個正挑著水桶，步履蹣跚的老漢身上。
    他身形一閃，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那老漢麵前。
    那老漢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一個哆嗦，手裏的扁擔都差點脫手飛出去。
    當他看清陳洛那一身雖然破舊，但明顯是修士道袍的裝束時，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瞬間變得煞白！
    “仙……仙師！”
    老漢想都沒想，撲通一聲，便跪倒在地，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
    “仙師饒命！仙師饒命啊！”
    陳洛被他這反應搞得一愣。
    我有那麽嚇人嗎？
    “老人家，你別怕。”陳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和一些，“我就是想跟你打聽個路。”
    他從儲物袋裏，隨手摸出一小塊碎銀，遞了過去。
    “這裏，是什麽地方？”
    那老漢戰戰兢兢地，接過了碎銀，看清陳洛似乎真的沒有惡意，這才稍微鎮定了一些，顫聲回答道：“回……回仙師，這裏，是榮家窯。”
    “仙師要是想找其他仙師，或者買賣什麽寶貝，往……往南邊再走一百裏，就有一個修仙者的坊市，我們這裏，都是些凡人。”
    老漢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打量著陳洛，眼神裏，充滿了敬畏與恐懼，但似乎，還隱藏著些別的東西。
    陳洛的眉頭，微微一挑。
    有事兒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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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動聲色，手掌一翻。
    一塊晶瑩剔透，散發著濃鬱靈氣的上品靈石，便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掌心。
    “老人家，說實話。”
    陳洛的聲音，很平淡。
    “這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為什麽街上，一個人都沒有？”
    當那老漢看到陳洛手中那塊上品靈石的瞬間，他那雙渾濁的眸子，驟然收縮！
    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這輩子，下品靈石都隻在親戚那見過一次，聽說是個仙師賞賜的，能換十幾兩金子呢，何曾見過如此精純，如此寶貴的上品靈石！
    他死死地，盯著那塊靈石，喉結上下滾動，眼中，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極致的貪婪與渴望！
    下一秒！
    “仙師！仙師您真是活菩薩啊！”
    老漢再也抑製不住，對著陳洛，砰砰砰地，就是三個響頭！
    磕得那叫一個瓷實！
    “仙師您問，您隨便問！小老兒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洛嘴角一勾，隨手將那塊上品靈石，丟了過去。
    老漢如獲至寶，雙手顫抖地，將靈石死死地抱在懷裏，那模樣，比抱著自己親兒子還親。
    “仙師啊！”
    老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訴苦。
    “不是小老兒我想瞞您啊，實在是……實在是這事兒，太嚇人了！”
    “您是不知道啊！”
    老漢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了極度恐懼的神情。
    “最近，就在那赤焰沙漠裏，出了個魔頭！”
    “那魔頭，可厲害了！專門吸食修仙者！”
    “前段時間，附近的好幾個仙家宗門，都被他給滅了！聽說，那些仙師，死得可慘了，連個全屍都找不到！”
    “雖然那魔頭不殺我們這些凡人，但誰不怕啊？這不，鎮子上稍微有點門路的，早就拖家帶口地，跑幹淨了。”
    老漢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無奈與悲涼。
    “也就我們這些土生土長，沒地方去的老骨頭，才隻能留在這裏，聽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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