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宮外。
    嬴景與郭開並肩而行，甘羅就跟在後邊。
    此時，嬴景的手中還拿著一份剛剛才從趙王那裏拿來的絲帛文書。
    這上邊有著趙王的印章和署名。
    這份文書的重要性是不必多言的，這代表著長信君大人此番出使趙國所立下的大功。
    隻需要憑此文書，秦國便可以直接接收趙國邊境處的十來座城池。
    “恭喜長信君啊，立下此等大功，歸秦以後便可獨掌一片封地了。”
    郭開倒是很有耐心，出了趙王宮也還一直跟隨著長信君大人，不時的套點近乎。
    倒也並非是郭開要討好長信君大人，以他在趙國的地位沒有這個必要。
    隻是在秦國那邊有消息傳來了……
    在河內地區試用的造紙術和印刷術，已經被徹底傳開了。
    雖然到目前都還隻是在河內地區和秦國朝堂上試用，可卻其種種好處卻是已經被好事者傳開。
    甚至有商人冒著巨大的風險，將其從河內獲取到的紙張和印刷的書籍帶到其他國家進行售賣。
    在韓國，一張空白的紙張，竟是賣出了十金的價格！
    一冊印刷後的書籍，更是被韓國大將軍姬無夜麾下大商人翡翠虎與韓國王室的景倫君為之爭搶。
    最終，以千金的價格，被景倫君納入了收藏。
    為此，那翡翠虎和景倫君之間倒是有了不小的齟齬。
    素來最喜財物的郭開，在收到這種種消息以後，自然是已經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利潤。
    其他國家他管不著，可趙國這裏，郭開自認，自己定是也能夠分到一份好處的。
    而今的景大善人，在郭開的眼裏那就是個大財神爺！
    可不得好好的伺候著麽？
    “郭相還請放心，你我乃是忘年之交，這等好事本君自然不會忘記你的。”
    對於郭開這一路上毫不掩飾的貪婪，嬴景非但不怒，反而是有些歡喜。
    郭大善人可是跟景大善人一樣的大好人。
    一樣的信守承諾！
    郭大善人拿了錢那是必辦事兒的，而且辦的漂漂亮亮的！
    些許錢財，不過身外之物。
    隻要嬴景給的起，那便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有羅網在，秦國的消息其實景大善人也很清楚。
    將紙張和一些印刷書籍販賣到諸國以獲取財富，這倒是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甚至他的初步打算，就是與諸國的地頭蛇展開合作。
    趙國的合作對象，郭開自然是極為合適的。
    反正最後都能拿得回來！
    知己歸知己，抄家的時候不客氣！
    得到了長信君大人明確的許諾，郭開頓時眉開眼笑。
    “對了，這是王後要我交給長信君的，瞧我這腦袋，真是上年紀了不中用了，差點就忘了。”
    郭開從寬大的袖袍裏邊，又取出了一張絲帛。
    這是嬴景和倡後的交易條件之一，一道出自趙王之手的王令，命廉頗自此為長信君大人效力。
    雖然廉頗的能力很強，可他年歲已高，或許現在都已經噶了。
    所以趙王這王令給的倒也爽快，倡後隨便吹了吹耳邊風就同意了。
    嬴景現在的麵色卻是有點黑。
    郭開這老家夥，方才要是沒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怕是根本就不會想起來這王令的事兒了吧？
    枉本大善人還將你引為知己，錯付了啊！
    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郭開也是很快便離去。
    當然，在離開之前，嬴景也是已經跟他提過了照拂妃雪閣之事。
    對於郭開而言，這根本就不算事兒，自然一口應下。
    直到郭開已經離的遠了，甘羅才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君上，這郭開實在貪婪無度，君上為何如此忍讓。”
    長信君大人淡然一笑：“甘羅，你可曾見過百姓蓄養雞鴨？”
    “這……自是見過的，餘家道中落，幼時便曾見母親養過。”
    昔年秦武王舉鼎而死，甘羅的爺爺甘茂也跟著失了勢被政敵排擠不得不出逃他國，最終死於魏國，甘家自此沒落。
    若非如此，甘羅也不至於要去做呂不韋的門客。
    “既然見過，那你便該知道，百姓蓄養的雞鴨，宰殺之前需養的越肥越好。”
    郭大善人這樣的好人，怎麽會平白收人好處呢？
    他最終必然會給予成倍的回報！
    無需斤斤計較！
    甘羅此時已經恍然大悟：“君上深謀遠慮，是甘羅目光短淺了。”
    說話間，兩人已是回到了驛館。
    “已經到了，拿上這文書去城外尋那三百秦軍精銳吧，先行返秦，與王兄複命。”
    將文書交到了甘羅的手裏。
    無需多言，甘羅先行返秦，昨日便已定下。
    “君上還請放心，甘羅必不辱使命。”
    甘羅離去，真剛已經準備好了馬車，離舞也已經收拾好了必要的行李。
    “君上，不與雪姬姑娘道別嗎？”
    嬴景上車的腳步略微停頓，但最終沒有停下。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今日之離別也是為了來日更好的重逢，該說的昨日都已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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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需再徒增感傷，走吧。”
    寬敞華麗的馬車，車輪滾動，終於駛向了遠方。
    正值秋冬之時，冷風如刀，呼嘯不止。
    天地之間，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若柳絮風起，邯鄲城一片銀妝素裹。
    一道身著雪白大氅的身影，駐足於大雪中，目光緊緊的跟著馬車離去的方向。
    雪姬駐足了許久，與周圍的白雪融為了一體。
    而她的手中，正握著一本微厚的書籍。
    這是長信君大人昨夜交給她的，裏邊都是嬴景年幼時所記下的一些詩詞。
    雖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這種格式的作品，可留著做個念想也還是有些意義的。
    “雪姬姐姐，大壞蛋已經走了，他都沒跟我告別。”
    雪姬的身邊，小雪女有些生氣了，她鼓了鼓瓊鼻，決定不給這個大壞蛋跳舞了！
    沒有在意身邊小雪女的小孩子脾氣，雪姬隻是默默的看向了手中書本的最後一頁。
    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
    雖是秦篆，可妃雪閣有諸國商人往來，她也識得一些秦國文字。
    素白的玉手輕撫書頁，雪姬的眼眶有些泛紅。
    她的目光迷離，仿佛穿越了這片冰雪世界，落在了那個遠去的背影上。
    鮮紅的唇角微微顫動，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冬雪歲歲白。”
    “王孫……何時歸？”
    小雪女忽然抬起頭：“姐姐，王孫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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