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爾雅的聲音說出的話何其刺耳，耿謦盯著手裏的報告隻覺太陽穴突突的疼，直覺告訴他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很遺憾，如果您這樣安排會打亂我們二院的計劃，還是將此事交由三院全權負責，畢竟他們才是計劃的發起人和執行者。”
    井田擇樹死死盯著屏幕就等著會長的一句話，項目最好還是交由他們三院自己來比較好，其他兩院對於這個項目並不怎麽關心，又何談上心。
    哪怕同是醫生協會的成員，可要是不理解彼此的領域那也是沒用的，耿謦自打休息以後就鮮少參與協會的事。
    “那好吧。”白鳥木有些遺憾的歎氣，漫不經心的看著手裏的黑子嘀咕：“我想著你難得來開會給你找點事做，最近你休息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耿謦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那麽明顯的黑眼圈他是怎麽敢說這種話的，這哪裏是找事分明是找茬。
    “那您得習慣了，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白鳥木無奈的撅著嘴將黑子放在棋盤上：“誰說的？我感覺這日子過的還挺快的，一眨眼的時間七年就過去了，說好的下棋也不來。”
    “抱歉。”
    關於下棋白鳥木確實提過很多次希望自己能來，但耿謦總是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他不太喜歡下棋，或者說下棋已經不再是他的愛好了，棋盤、棋子那些對他而言都是身外之物。
    “不說這些了。”白鳥木輕笑一聲將棋盤推到一邊，整個人靠在椅子上枕著手閉目養神：“那麽今天的會議就開到這裏，除了副會其他人都可以下班了。”
    【‘一生隻愛樹’已退出聊天】
    【‘井裏沒有水’已退出聊天】
    【‘二友不抽煙’已退出聊天】
    ……
    隨著視頻通話裏退出的人員隻剩他們倆時，耿謦深吸一口氣拿著報告的手指微微收緊，顯然是在刻意壓製自己的情緒：“你今天到底是喝了多少杯咖啡？”
    白鳥木聞言睜開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狡黠，露出虎牙嬉笑：“不多，也就三杯而已。”
    “三杯…”耿謦聲音略微停頓：“你是加班困了還是單純的嘴饞了。”
    好好的疑問句硬是給他說成了陳述句，白鳥木無奈歎氣言簡意賅的解釋：“是點的外賣沒到就決定淺淺加個班，但有點困隻能喝咖啡等飯了，畢竟是花了錢的。”
    “那你慢慢等吧，我要去給小孩準備零嘴了。”
    【‘小胡白白’已退出了聊天】
    白鳥木沉默，話不投機半句多最後一句話是非說不可嗎？這樣顯得他像個沒家的野孩子似的。
    另一邊看著賬戶裏轉來的經費井田擇樹鬆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他可以安心去開展接下來的工作了，找個時間約那位托馬斯先生出來聊聊。
    空蕩的房間逐漸恢複了寧靜，電腦屏幕上的光暈漸漸黯淡下去，窗外稀疏的燈火在夜色中閃爍，耿謦倚靠在窗台邊抬手似是想到什麽又輕輕放下。
    房門被悄悄推開，看著仰躺在床上的小狐狸耿謦俯身輕輕撫摸著小家夥蓬鬆的毛發，聽著廣白夢囈般的哼唧他低聲的喃喃自語。
    “在夢裏…你也會夢見我嗎？”
    小狐狸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小爪子捂著臉哼哼唧唧的，似是有些不滿自己的美夢被吵醒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耿謦懷裏鑽。
    “好了，知道這話你不愛聽，我們不說了。”
    耿謦緩緩闔眼摸著它，廣白偏過頭不理他，他討厭爹地總是把這話掛在嘴邊，明明平常都能見為什麽一定要在夢裏。
    小狐狸不理解人類為什麽一定要做夢，夢與現實完全相反，夢裏的東西帶不出來就隻能算是泡沫的虛影，為了那完全碰不到的影子真的值嗎？
    做夢並不會讓人覺得開心，為什麽一定要做夢呢，月光下的水珠順著樹葉的弧度滑落滴入冰冷僵硬的泥土，明明雪還沒化這土怎麽就濕了。
    “在等一段時間雪就會化了。”
    縮在暖爐邊上的孩子詫異的看著拿書的黑發男孩，似是懷疑自己聽錯了：“怎麽這麽突然？我還沒開始堆雪人這場雪就要結束了。”
    黑發男孩靜靜的合上書看著他趴在窗戶邊，外麵的雪簌簌的下著，純白的世界與溫暖的小屋隻隔了一扇小小的玻璃。
    “鬱訸，馬上就會有人來接你了高不高興？”
    聽到身後的聲音，孩子睜大好看的眸子不敢置信的看向有些年紀步入中年的女人。
    “院長媽媽，是我的爸爸媽媽來接我了嗎？”
    孩子的眼裏滿是即將離開孤兒院的欣喜，這意味他會有屬於自己的父母，以及獨一無二的愛。
    “自然，鬱訸可是我們這最漂亮的小孩，有誰會不喜歡你呢，哪怕是爸爸媽媽也不會例外的。”
    女人抱著他輕聲的安慰著，可拍著孩子後背的手卻在輕輕顫抖著。
    “院長媽媽，你的手怎麽在抖啊？”
    “沒事，隻是被凍的而已，鬱訸過去之後一定要聽爸爸媽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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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不到院長媽媽的臉隻能默默的抱著她，可能是院長媽媽也舍不得他離開吧。
    “我知道了院長媽媽，等我以後有錢了一定會給你們建個大房子，再給你買個手套這樣就不會被凍著了。”
    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院長媽媽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鬱訸很認真的聽著她講，說著說著她的喉嚨發緊聲音哽咽。
    “鬱訸…有沒有什麽願望，院長媽媽可以幫你實現。”
    “我現在就要走嗎？”
    女人眼眶濕潤隱隱有淚水在打轉，她低著頭不敢直視孩子的眼睛，隻能強裝鎮定的點頭不讓那眼淚掉下來。
    “聽說新家離這裏很遠，我去了可能回不來，走之前我想在見子晉一眼和他說說話。”
    “好…”
    見院長媽媽答應，鬱訸笑著垂眸眼裏是釋然，手裏不斷摩挲著那塊懷表，這份獨一無二的禮物給他會開心嗎？
    “聽院長說你有事找我。”
    黑發男孩懷裏抱著醫書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鬱訸注意到他夾在書裏的手慢慢抽出。
    “聽說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這塊懷表送你，我把我的時間給你，這樣以後你就不缺時間看書了。”
    那塊懷表映入黑發男孩的眼簾，對方沉默的接過一直低著頭不說話，鬱訸知道他沒什麽話好說的隻能無奈歎氣。
    “好了，我要走了，別總看你那些書，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變得和外麵那群書呆子一模一樣，沒事記得多出去轉轉。”
    年幼的孩子轉身靜靜看著窗外的雪花，手撫上冰冷的玻璃隨著熱氣為其迷上一層淡淡的白霧，戀戀不舍看著門口枯樹。
    “還是春天好，也不知道這棵樹明年能不能開花？”
    “即使不開花它也有存在的意義，你是現在就要走嗎？”
    鬱訸走到他身邊將一杯茶遞去，黑發男孩兩隻手握著杯壁，溫熱的剛剛好。
    “外麵雪下的很大，等小了之後再去，先喝杯薑茶暖暖身子，現在不喝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黑發男孩斂眸不說話慢悠悠的喝起手裏的薑茶，房間裏的燭火搖曳，空杯子哐當一聲掉在毛毯地上，孩子一聲不吭的倒在地上。
    “抱歉，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辦法…”
    昏暗的房間鎏金色的眸子倏然睜開劃過一抹冷意，低沉的聲音帶著沙啞，細觀之下他的眼尾隱隱有些泛紅。
    “你還真是…令人討厭，死了都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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