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是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向了收銀台。
    “不管怎樣，還是感謝你告訴我這麽多，李兆宇。
    這杯咖啡算我請你的，我們三天後，在你約定好的地方再見麵。”
    壹決隻是回複了一個“好”字，兩人就此道別。
    盡管他不願意承認，但林翰在與他對話時，確實很好地把握了分寸。
    至少是比沙漏之子那些人好得多。
    是的，他剛才在小巷裏，不是跟別人在通電話，而是在跟他的前雇主，沙漏之子的首領，道爾·格頓交談。
    那個電話的內容其實是這樣的：
    道爾：“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麽狠心。明明背叛了我們，居然連我的聯係方式都忘記了拉黑，這不像你的風格啊，紫色丁香花先生？”
    壹決：“嗬，別把自己看得太位高權重，道爾。我們隻是雇傭關係，何來背叛一說？而且這個電話，是你主動撥過來的吧？”
    道爾：“這話就不對了，丁香花先生，你可是我們沙漏之子組織，繼‘幽靈’之後最得力的幹將。要知道，你的離去，我可是整整傷心了三天！”
    壹決：“還在提他的名字？你覺得你還有本事，把他從無畏契約組織中搶回去？”
    道爾：“他犯了個最愚昧的錯誤，盲信。我並不會試圖說服一團靈魂，反正就算他回來，在我經過改良的淨化裝置麵前，也撐不過三十秒。
    我倒是覺得，你隻有回到我這裏來，才具有更大的開發潛力。”
    壹決：“開發潛力？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道爾：“你不需要？那你家人的安危，我們沙漏之子組織恐怕無法替你保障了。”
    壹決：“嗯，你說得對，但我說過的吧，你隻要提到我的奶奶，不好意思，一切免談。”
    道爾此時卻奸笑一聲：
    “別急嘛。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我們前幾年的合作夥伴，三a集團的事情。不知道如果我告訴他們，你已經不是沙漏之子的人，你猜他們會...”
    再往後麵的話，林翰已經完全聽到了。
    至於對話中的國內，其實是壹決故意說給林翰聽的。
    沙漏之子的總部，就連壹決自己在這裏從事了五年的工作都尚不清楚，又怎麽可能這麽武斷地確定是在國內？
    而一切的最開始，隻是因為壹決並不知道來者是誰。
    他憑借本能隨便猜測了一下，不過恰好來者是林翰這個對話時壓迫力不算很強的人。
    ......
    告別壹決後，林翰獨自一人漫步在重慶的大街上。
    剛才和壹決的交流，從某些程度上，讓林翰有些喘不過氣。
    林翰的讀心術能力告訴他，壹決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包括他的視線有沒有突然眺望遠方、他的手上有沒有什麽不自然的小動作。
    這已經足以說明，即便他獲得了壹決的初步信任，但依舊沒能讓對方完全拋棄判斷能力。
    對方還在嚐試利用他多年從事隱秘殺手的經驗，從他的言行舉止中找出一些微妙的破綻。
    這讓林翰有些如坐針氈，所以即便聽了壹決講述了那麽多，他依舊沒有發表過多的看法，心裏隻想著趕緊逃脫為妙。
    按捷風的說法是，林翰這兩天最好不要給組織裏的任何一個人打電話，而這裏麵當然也包括她自己。
    因為即便可以搞定壹決，但能讓他足足在同一個地方躊躇兩周的目標，絕對不是十分簡單就可以應付的對手。
    為了不讓對手懷疑，這也是捷風要求林翰必須做到的割舍。
    這就導致，明明林翰處在如此熱鬧的重慶市中心，周圍人流如織，但他卻顯得無比形單影隻。
    實在無法融入這種歡快的夜生活氣氛中，林翰索性一個轉彎，進入了最近的一家酒吧。
    酒吧裏的燈光無比柔和，尤其在關上與熱鬧相連的大門後，裏麵的氣氛更是一反常態地安靜，隻有一道優美而悠長的吉他韻律在吧台處緩慢演奏。
    這裏的顧客，即便交談也並無高聲交流，反而更像是什麽商業人士的聚集地。
    “清吧？”
    林翰突然想起來暮蝶知識庫裏這樣一個詞語。
    簡單來說，清吧與常規閃耀著各色霓虹燈的酒吧恰恰相反，一般來說，隻是給人提供一個休息與喝酒的場所，但更多更開放的活動卻並不存在。
    而清吧的這一特性，與現在林翰的狀態非常相近。
    獨立於喧鬧之外，倒給了林翰可以稍微排解一下的空間。
    他點了一杯最普通的啤酒，坐在房間最角落的玻璃桌前，翻著特工聊天群裏過往的聊天記錄，以此來打發時間。
    海神：“我沒騙你吧，兄弟們，你看這恒河淨化工程，夠不夠氣派？此處配有一張圖片）
    哈哈，我打賭，你們一定會愛上這裏的！”
    捷風：“翻白眼）那我為什麽不去更加幹淨的漢江遊泳？那裏甚至都不需要建造淨化工程！”
    海神：“苦悶）捷風，知道你在天上飛的，不喜歡在水裏遊，但是別老拆我台子好不好？你這樣子我很沒麵子的！”
    林翰能看懂的聊天記錄並不多，隻有寥寥幾條。
    剩下更多的消息，要不然是女特工之間交流化妝品種類，要不然是籃球迷蓋可又在慫恿大家看比賽。
    林翰看得差不多，杯子裏的酒也見了底。
    此時，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看時間，已經臨近晚上十一點。
    “都坐了兩個多小時了，收拾一下訂個酒店吧。”
    林翰咕噥道，隨後起身。
    但他往外走的腳步，卻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一個不可置信的人。
    “道...道爾？！”
    林翰還以為他是喝醉了，可揉了揉眼睛再確定了一遍，麵前之人，的確是當初差點將他置於死地的、沙漏之子首領道爾·格頓。
    “林翰先生，怎麽獨自一個人在這裏？”
    道爾嘴唇上方那一撇小胡子挑了挑，似乎有些好奇林翰的動向。
    “無可奉告。”
    林翰盡可能保持冷靜地說道。
    “嗯...如果你不願意說的話，那我恐怕是不能讓你走了。”
    道爾“嘖嘖”兩聲，似乎很是惋惜地低下了頭。
    隨後他掌心微微隆起，雙手合力，鼓了兩下掌。
    本來寧靜的清吧內，突然一下子竄出來十幾個戴著麵紗的神秘麵孔！
    細細看去，這些神秘麵孔，都是剛才坐在清吧裏聊天的三三兩兩朋友。
    他們偽裝得非常好，讓林翰根本沒有判斷出來這裏氣氛的不對勁。
    “真是不好意思，用這種手段來控製你。不過，你損壞了清吧的貴重物品，卻不願意承認。而這，就是證據。
    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