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青慢慢將酒杯放下，在武帝那攝人的眼神下緩緩褪去偽裝。
    果然，自己還是想當然了，即便自己模仿了韓青的性格，說話方式乃至思維方式，但那些記憶是無法模仿的。
    除非現在韓青出現在他麵前，他能抽取對方的記憶。
    現實不是那些重生小說的主角，至親都發現不了自己兒子被奪舍，明明性格都不一樣，卻視而不見。
    以武帝這麽多疑的性格，都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看破了他的偽裝。
    計劃不成，他也不慌，反正偽裝韓青隻是a計劃而已，早在來的路上，由於時間有些倉促，他雖然隻做出了九個主要計劃以及十六個備用計劃。
    二十五個計劃中分別考慮到了各種不同的意外，其中被識破的時間他就有三個不同的階段。
    第一自然是在見麵的第一時間就被識破。
    第二則是在之後扮演過程中，對方發現自己的身份，此時的自己還沒有摸清楚韓青想要自己得到的東西。
    第三則是在自己已經弄清楚的情況下被對方發現真實身份。
    三種情況又分為可補救與不可補救兩條支線，而現在的情況明顯是第一種情況，一頓飯的時間對方就識破了自己，而且看樣子估計是無法補救了。
    對方連玄衣衛都準備了，明顯是場鴻門宴，估計在這裏即便是真的韓青，對方也不會認。
    果然，能讓那隻老狐狸暫避鋒芒，可能除了忌憚武帝那可以直接掀桌子的實力，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武帝的腦子也不差。
    再加上玄衣衛這個頂級特務機構為他收集情報，江獨哪怕是個過江龍也壓不住地頭蛇。
    韓青，你真是害苦了我啊！
    “說吧，你是誰。”
    武帝又問了一遍。
    江獨也不再偽裝，手一揮，樣貌就發生了改變，恢複成他原本的樣貌。
    唇紅齒白，恍若謫仙。
    看清楚他的長相後，武帝有些訝異地將目光投向大殿下方，靠近門口的位置。
    那裏的少年不知何時消失了，就連站在那裏的玄衣衛一張死人臉上都出現了些許的詫異，左看右看，都沒找到自己要看管的人。
    “原來是你，分身嗎，這倒是玄衣衛還未曾搜集到情報。”
    江獨眉毛一挑，問道：“你在我身邊安插了玄衣衛。”
    “是那個馬夫。”
    事實上都不用猜，沿途能知道他們行蹤的無非就是同行的幾人，他們與帥府的人不同路，所以問題隻能出現在他們內部。
    馬車內的四人，除了他和彌月，剩下兩人也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因此玄衣衛就在馬夫和那位相府供奉之間。
    至於為什麽不懷疑後者，江獨覺得，如果相府那個老相國還不至於蠢到這個地步，將孫子的安全交給玄衣衛。
    武帝轉頭看向依舊淡定如常的少年，看著對方年輕的麵容問道：“你似乎很淡定。”
    江獨回道：“沒什麽好慌的。”
    左右看了一眼後，淡淡地說出一句在其他人聽來無比狂妄的話：“我想走，他們攔不住。”
    “你也不行。”
    武帝倒是不惱，點頭道：“朕聽說過，你有一種十分詭異的能力，速度極快，無法捕捉痕跡。”
    “朕不知以朕的實力能否抓住你，但你可以走，隻要你能踏出皇宮一步，朕立刻下令處死你的學生。”
    連彌月是自己學生這件事都已經知道了，果然是有奸細。
    江獨點頭：“我明白，所以我並沒有打算逃。”
    “識趣。”武帝對江獨的表現極為滿意，一揮衣袍，對著玄衣衛下令道：“清場，讓其他人在外麵候著。”
    “朕要好好招待一下這個膽敢冒充國師的人。”
    他的聲音很大，還在大殿內的人都能聽到，而武帝似乎也是說給他們聽的。
    韓青畢竟威望太高，不可能無緣無故處死乃至囚禁，總要有一個合理的理由，哪怕這個理由聽起來很假，如果是四年前，武帝根本無法用這種理由處置韓青。
    但現在，畢竟韓青消失了四年，人走茶涼，哪怕還有餘威也有所縮減。
    在被趕出大殿期間，這些人還在不斷議論。
    “國師竟然是假的？！！”
    有人驚呼，有些不敢置信。
    另一人則有些猶豫得給出一個解釋：
    “這……的確有可能，我聽說蒼嶺那一帶出了一個無相魔僧，可以任意幻化他人樣貌。”
    其他人反駁道：
    “那家夥不是上了通緝名單嗎，他敢出現在皇宮？！！”
    “又沒人知道那魔僧的長相，再說，難道《無相功》隻有他一人會嗎……”
    人群中有人引導，似乎逐漸坐實了上麵那人就是假的。
    真相有時候就是這麽簡單，隻要有人信，那就是真的，事實如何根本沒人在乎，在輿論的裹挾下，真相會被取代，事實會被掩埋。
    官員離場，皇子退出，大殿內一瞬間就少了一半的人，就連江彌月也被請了出去，混在人群中。
    “欸，大哥呢？”
    尚書雲緊跟在江彌月的身旁，忽然發現了什麽，問道。
    江彌月沒有說話，而是穿過人群朝著皇宮外走去，見此，尚書雲也隻能跟上。
    然而剛走出沒幾步，一名玄衣衛就擋在他們麵前。
    “滾回去，沒有陛下的命令，誰也不能離開。”
    話音未落，那名玄衣衛的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之上，長刀出鞘半寸，與刀鞘摩擦出細微的沙沙聲，駭人的殺意讓人絲毫不懷疑，隻要江彌月敢邁出一步，他就會立刻拔刀。
    玄衣衛，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力，即便在場這些官員都是大武皇朝的肱骨，也絲毫影響不了他們拔刀的速度。
    《我以為是奸臣呢》《刀太快了，收不住》《和皇帝說去吧》《我們都在為朝廷辦事》……
    一些官員原本還想以權壓人，想要快點離開，但見此又默默改了口。
    “本官明日早朝一定參你們一本！”
    “同去！”
    “加本官一個，這些玄衣衛的權力的確該削一削了！”
    對此，玄衣衛不置可否，臉上依舊是一副死人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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