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沉，獨棟別墅的餐廳裏燈火通明，卻靜得隻能聽見碗筷輕微的碰撞聲。
    長長的餐桌上擺著幾樣精致的家常菜，熱氣嫋嫋，香氣四溢，都是江獨親手做的。他坐在主位，神情平和，甚至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聽著上官柔輕聲講述今天實戰課上的一場小風波。
    薑清顏偶爾補充一兩句，江彌月安靜吃飯，隻是目光總會不經意地掠過江獨看似專注的側臉。
    洛鳶托著腮，眼神在江獨和幾個女孩之間流轉，狐狸眼中藏著不易察覺的探究。
    一切似乎和往常一樣，卻又有什麽東西在無聲無息間變了質。
    那種刻意的、流於表麵的溫和，像一層薄紗，隔開了真實的距離。
    “……後來還是教授出麵，才把那兩個差點打起來的同學分開。”上官柔說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狀似無意地看向江獨，“你呢？今天……還在靈境裏？”
    江獨夾菜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隨即恢複自然，點了點頭“嗯。”
    “哦。”上官柔低下頭，用筷子輕輕撥弄著碗裏的米飯，餐廳再次陷入沉默。
    這種沉默並非安寧，而是一種小心翼翼的、避免觸及某些區域的壓抑。
    薑清顏放下筷子，冰藍色的眼眸直視江獨，忽然開口“我們接了一個任務，下周出發，去‘極地冰原’靈境碎片，清繳那裏泛濫的雪骨狼群。”
    江獨抬眼看向她，微微頷首，似乎早有了解“兩人實力在疾境八九階，在外圍勉強足夠，隻要不深入，雪骨狼單體實力隻是疾境三階左右，通常成群出動，狼王可能有疾境巔峰。有彌月跟著去，倒也沒有多少危險。”
    “我會注意的。”薑清顏應道，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執拗，像是在證明著什麽。
    “嗯。”江獨應了一聲，沉吟片刻，“狼群畏火畏強光，阿柔的極光之曜可以起到震懾的作用，清顏的冰域能有效限製它們的速度。彌月……”他看向安靜聆聽的江彌月，“你的刀意鋒銳，但還不夠快，之後加強一下這方麵的訓練。”
    “切記不要脫離隊伍太遠，狼群的合擊之術有些麻煩，到時候彼此多照應著……”
    他條理清晰地點出注意事項，一如過去指導她們修煉時那般精準可靠。
    他的分析不失溫度，還帶著對幾人的關心，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覺得江獨還是那個江獨，但幾人都是朝夕相處，讓上官柔心裏那點微弱的期待徹底熄滅。他沒有提出陪同，甚至沒有流露出絲毫擔憂。
    “知道了，老師。”江彌月乖巧點頭。
    “我們會的。”薑清顏也垂下眼簾。
    洛鳶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略顯沉悶的氣氛“哎呀，小弟弟，你就不關心一下姐姐？我可是一直在【矛峰山脈】，那也是危險的緊啊。”
    江獨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氣地說道“【獸人】小隊的實力在所有斬首小隊當中都能排到前列，隊長石勇馳境六階，隻要不深入矛峰山脈的核心地帶就不會有太多危險。”
    “看吧看吧，小弟弟你還是關心我的，那……”洛鳶媚眼如絲，盯著江獨那雙一向古井無波的眼睛“你都成年了，我們什麽時候去領證？”
    江獨沒有接話，這兩年，他的長相褪去了稚嫩，身上的氣息越發深不可測，即便是上官柔她們也不知道江獨現在是什麽境界，他也從來沒說。
    隻是前些時間，上官柔突破疾境之後，需要一枚靈珠來補全她的靈技，江獨掏出了一枚半步劫境的光係靈珠，而那靈珠的主人，上官柔也有所了解。
    那是曾經歐域最為忌憚的一隻半步劫境的妖獸，極光翼鳥，速度堪比瞬移的一種頂級妖獸。
    飯後，江獨照例起身收拾碗筷，上官柔幾次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看著江獨在廚房清洗的背影，挺拔卻莫名透著一絲孤寂，與窗外龍華大學溫暖的萬家燈火格格不入。
    他到底在隱瞞什麽？又在獨自承受什麽？
    那種無力感再次攫住了她。
    ……
    時間潺潺如流水，靈氣複蘇曆第二十二年的年末。
    東海之畔，一名身穿古風服飾，麵容年輕的青年踩在海麵上，如履平地，所過之處，原本翻湧的海浪盡數消退，大自然的偉力在這個年輕人的麵前仿佛稚童。
    年輕人一步邁出，身隨意動，空間對他來說仿佛沒有了意義，眨眼之間便邁出萬米之遙，再一踏出，他的身影已經逼近九州邊界。
    海邊崖壁，一名羽境的中年人駐守於海邊的崖邊，看著穿著古怪的年輕人微微蹙眉。
    這穿著？哪個年代爬出來的？
    疑惑歸疑惑，他並沒有放鬆警惕，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沉重感，仿佛那年輕人給他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你是……”
    剛開口，話未說完，那年輕人便一個眼神投了過來，中年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股莫大的恐懼壓向他的心頭，沉重的威壓讓他無法繼續開口。
    好在，年輕人並沒有對他做什麽，而是平靜開口“本座玄仙，問罪九州。”
    玄仙的聲音並不洪亮，卻似蘊著某種天道法則，清晰地穿透雲層、山巒與城市，回蕩在九州近半疆域的上空。
    並非物理意義上的聲波傳遞，而更像是一種直接烙印在生靈意識深處的宣告。無數正在修煉、工作、行走的人，無論修為高低，都在這一瞬間心有所感，莫名地一陣心悸，抬頭望天，卻不知緣由。
    東海崖畔，那名羽境的中年人臉色煞白，冷汗瞬間浸透後背。並非隻因那恐怖的威壓，更因那“問罪九州”四字所蘊含的滔天煞氣與不容置疑的權威。
    話音落下，無盡浩瀚的威壓如天傾般席卷四周，天地之色，平靜的海麵瞬間掀起萬丈傾濤，年輕人下方的海麵下陷千米，直接露出海底的大陸。
    伴隨著他衣袍一揮，掀起的滔天大浪匯聚，包圍九州百萬米的海岸線，隻要這浪濤落下，九州的沿海城市將瞬間化為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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