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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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彎殘月,冷峭如霜刃,斜掛天際,灑下幾縷清寒。城中萬籟俱寂,唯有更夫梆子聲,單調而悠遠,敲碎了長夜的沉寂。
    府衙深處,一間以玄鐵加固的密室之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一道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
    吳仁安那八臂骨魔之軀盤膝而坐,通體森白的骨骼在搖曳的燭火下泛著玉石般的光澤,每一寸骨節都仿佛經過千錘百煉,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額上兩根崢嶸骨角,向上彎曲,如同惡鬼的冠冕,更添幾分猙獰與威嚴。
    他正運轉《白骨真功》,周身骨骼發出細微的“哢哢”聲響,並非斷裂,而是骨質在秘法催動下,進行著某種玄奧的重塑與凝練。自從開辟出第一個骨竅之後,他對力量的渴望愈發熾烈。他已成功開辟肩井、湧泉二竅,此刻正嚐試衝擊第三處——位於脊骨之上的“命門”骨竅。
    力量的增長雖不似先前那般狂猛,卻多了一份凝練與厚重。
    吳仁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竟帶著一絲冰冷的白霜。他活動了一下八條骨臂,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骨眼中幽火更盛。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驟然自城北方向傳來!
    “轟隆!”
    那聲音如同九天驚雷炸響,整座府衙都為之震顫。緊接著,是淒厲的慘叫與兵刃交擊的鏗鏘之聲,劃破了陽澤城的死寂。城北火光衝天,映紅了半邊夜空,宛如一朵盛開的血色蓮華。
    吳仁安猛然睜開雙眼,幽火爆射,八臂舒展,骨骼摩擦間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好個禿驢,竟敢夜襲!”他瞬間便判斷出,這定是司馬金龍那老和尚所為。白日裏被自己用床弩挑釁,這老家夥竟隱忍到深夜才發作。
    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穿出密室,幾個起落便躍上府衙最高的望樓。隻見城北方向,一道金光破開夜幕,如流星般砸向城門樓。城門樓上火光熊熊,箭矢如蝗,卻在那金光麵前顯得如此無力。
    “司馬金龍!”吳仁安咬牙切齒,骨指捏得“咯咯”作響。他身形一縱,八臂劃動,如同一隻巨大的白色骨蛛,在屋簷樓閣間疾速穿行,向城北掠去。
    此刻的陽澤城北門,已然化作一片修羅場。一個身披月白僧袍,手持一根烏沉沉降魔禪杖的高大僧人,沐浴在淡淡的金芒之中,宛若怒目金剛降世。正是白雲寺高僧,司馬金龍。
    他那根降魔禪杖,也不知是何等材質鑄就,沉重無比。禪杖揮舞,罡風呼嘯,每一擊都蘊含著沛然莫之能禦的陽剛之力。城門處的無生教眾,如同狂風中的稻草,觸之即碎,碰之即亡。
    一名換血境的執事怒吼著撲上,手中鋼刀尚未及近,便被那禪杖前端的月牙鏟掃中胸膛。“哢嚓”一聲脆響,胸骨盡碎,整個人如破布袋般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眼看是活不成了。又有數名教眾試圖結陣,禪杖橫掃,金光暴漲,“砰砰砰”幾聲悶響,人影翻飛,骨斷筋折,慘叫聲此起彼伏。
    司馬金龍麵沉如水,眼中怒火熊熊。他本是出家之人,慈悲為懷。但陽澤城中妖孽橫行,荼毒生靈,早已觸及他底線。白日吳仁安以床弩射殺武僧,更是徹底激怒了這位平日裏古井無波的高僧。
    “妖孽!受死!”司馬金龍暴喝一聲,禪杖如龍,直搗黃龍。所過之處,殘肢斷臂紛飛,血霧彌漫。數十名無生教眾,在這短短片刻之間,已然命喪杖下。他竟是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殺穿了城門守衛,直逼城門內側。
    就在此時,一道慘白的骨影如鬼魅般掠過長空,八臂齊張,帶著刺骨的寒意與濃鬱的血煞之氣,悍然迎向那道金色身影。
    “死和尚,納命來!”吳仁安的聲音冰冷刺骨,不帶絲毫情感。他已看清,司馬金龍的目標是徹底摧毀城門,為城外官軍打開通道。
    吳仁安八臂齊出,四臂持凝練的骨刃,四臂化作鋒銳骨爪,攻勢如狂風驟雨,將司馬金龍籠罩。森白的骨刃在夜色中劃過道道寒光,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
    司馬金龍禪杖一振,“當當當”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火星四濺。老和尚的禪杖沉重剛猛,每一擊都似有千鈞之力,震得吳仁安骨臂發麻。他那佛門功法凝練的陽剛內力,更是對吳仁安的血煞骨元有著天然的克製。
    “邪魔!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司馬金龍怒喝,禪杖大開大合,杖影重重,竟隱隱將吳仁安的攻勢壓製下去。
    吳仁安眼中幽火一凝,心中暗驚這老和尚實力之強橫。自己力量又有精進,竟仍在正麵碰撞中落入下風。
    就在此時,一道陰冷詭譎的氣息自城南方向彌漫而來,帶著令人作嘔的腐朽與生機交織的怪異感覺。
    “桀桀桀,司馬老禿驢,夜闖我陽澤城,莫非是活膩了不成?”話音未落,一道身著紫袍,麵容枯槁,雙目閃爍著綠芒的老者,已然出現在不遠處。正是無生教大香主,陳景和。
    陳景和雙手一招,無數墨綠色的藤蔓拔地而起,如同毒蛇般纏向司馬金龍。這些藤蔓之上,布滿了細密的倒刺,閃爍著幽幽綠光,顯然帶有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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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金龍冷哼一聲,周身金光更更盛,周身金光一蕩,禪杖舞動如風車,將襲來的藤蔓盡數絞碎。墨綠色的汁液四濺,帶著一股腥甜的異臭。
    “阿彌陀佛!又來一個送死的妖邪!”司馬金龍聲若洪鍾,禪杖毫不停歇,一式“金剛伏魔”,杖頭金光暴漲,竟同時向吳仁安與陳景和二人攻去。他以一敵二,氣勢非但不減,反而愈發剛猛。
    吳仁安八臂翻飛,骨刃與骨爪交錯,與那禪杖硬撼。每一次碰撞,都讓他感覺骨骼深處傳來陣陣酥麻,那老和尚的陽剛內力,透過禪杖,如跗骨之蛆般侵蝕著他的骨元。若非他已開三處骨竅,骨元內氣凝練渾厚,恐怕早已支撐不住。
    陳景和則顯得有些狼狽。他那紫袍在杖風下獵獵作響,身形飄忽,試圖避開禪杖的鋒芒,同時催動更多藤蔓,從四麵八方襲擾司馬金龍。然而,司馬金龍的禪杖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總能在藤蔓近身之前將其擊潰。更有幾道淩厲的杖風,擦著陳景和的衣袍而過,驚出他一身冷汗。
    “老禿驢,休得猖狂!”陳景和久攻不下,反被逼得手忙腳亂,不由怒從心起。他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周身綠芒大盛。地麵之上,更多的藤蔓破土而出,這些藤蔓比之前的更為粗壯堅韌,尖端甚至生出了利齒般的倒刺,散發著濃鬱的毒氣。
    “雕蟲小技,也敢在貧僧麵前賣弄!”司馬金龍眼中精光一閃,猛然踏前一步,口中暴喝一聲佛號:“唵!”
    這一聲佛號,蘊含著無上佛法威能,如同實質般的音波向四周擴散開去。那些新生的毒藤,在這音波衝擊之下,竟紛紛爆裂開來,化作漫天綠色的碎屑。陳景和更是如遭重擊,悶哼一聲,身形踉蹌後退,嘴角溢出一縷黑血,眼中滿是驚駭。
    司馬金龍顯然不打算給他喘息之機,禪杖一指,金光凝聚,化作一道凝實的杖影,如泰山壓頂般砸向陳景和。這一擊,他竟是動了真怒,欲先將這礙事的妖藤老怪解決。
    吳仁安見狀,骨眼中幽火一跳。他雖與陳景和貌合神離,但此刻唇亡齒寒,若陳景和被重創,他獨自麵對這瘋和尚,絕無勝算。當即八臂齊動,骨刃交錯,化作一道森白的刀輪,試圖攔截那道金色杖影。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吳仁安隻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傳來,八條骨臂同時劇震,整個人被硬生生震退數步,腳下青石地麵寸寸龜裂。而那金色杖影,雖被稍稍阻隔,威力略減,依舊餘勢不衰地轟向陳景和。
    “噗!”陳景和勉力避開要害,但左肩仍被杖影擦中,半邊身子都麻木了,口中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慘白如紙。他那枯槁的身軀,仿佛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老禿驢,你逼我的!”陳景和眼中閃過一絲瘋狂與怨毒,嘶聲力竭地咆哮起來。他雙手猛地插入身下地麵,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
    刹那間,以他為中心,方圓數丈之內的地麵劇烈震顫起來。無數更為粗壯、更為猙獰的墨綠色巨藤,如同蘇醒的遠古巨蟒,猛然破土而出!這些巨藤表麵布滿了扭曲的紋路,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詭異氣息,仿佛不再是單純的植物,而是某種活著的、充滿惡意的生靈。
    陳景和的身軀,在這些巨藤的簇擁下,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他的皮膚變得如同老樹皮般粗糙幹裂,頭發化作細密的綠色藤蔓,十指伸長,化為銳利的木刺。他的身高在不斷拔高,背後更是伸展出數條如同章魚觸手般的巨大藤蔓,靈活地舞動著。一股遠超先前的磅礴妖力,從他異化後的身軀中爆發出來。
    這,才是與“木位”詭異深度融合後,陳景和的本體形態!一股腐朽與生機交織的濃鬱氣息,夾雜著草木特有的腥澀與泥土的芬芳,瞬間彌漫了整個戰場。月華之下,他那龐大而扭曲的身影,宛如一尊從幽冥深處爬出的樹妖,令人不寒而栗。
    “桀桀桀……司馬金龍,今日便讓你嚐嚐我這‘萬木化龍陣’的厲害!”陳景和異化後的聲音變得沙啞而刺耳,充滿了怨毒與瘋狂。他那龐大的本體一動,無數巨藤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鋪天蓋地地向司馬金龍席卷而去。
    這些巨藤堅韌異常,遠非先前可比,有的如巨蟒般纏繞絞殺,有的如利箭般穿刺攢射,有的則在頂端裂開血盆大口,噴出墨綠色的毒液。一時間,整個戰場仿佛化作了一片活著的森林煉獄。
    司馬金龍麵色凝重,他能感受到,陳景和現出本體之後,實力暴漲了數倍不止。那漫天飛舞的巨藤,每一根都蘊含著強大的妖力與劇毒,稍有不慎,便可能身陷重圍。
    “妖人!即便你化為妖魔,貧僧今日也要將你超度!”司馬金龍暴喝一聲,周身金光大放,將禪杖舞得虎虎生風。他不再保留,佛門絕學“韋陀杵”盡數施展開來。禪杖每一次揮出,都帶著千鈞之力,將襲來的巨藤砸得斷裂紛飛,墨綠色的汁液四處噴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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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些巨藤仿佛無窮無盡一般,斷裂之後,很快便有新的藤蔓從地麵湧出,前赴後繼地撲向司馬金龍。更兼吳仁安在一旁虎視眈眈,他那八條骨臂如同鬼爪,時不時從刁鑽的角度發動致命的偷襲。森白的骨刃劃破空氣,帶著刺骨的寒意,逼得司馬金龍不得不分心防備。
    “轟!”
    司馬金龍一杖將一條試圖纏繞他雙腿的巨藤砸成肉泥,卻不料吳仁安早已窺準時機,一道淩厲的骨刃無聲無息地從他肋下刺來。司馬金龍身形一側,險之又險地避開要害,但肋下的僧袍依舊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滲出殷紅的鮮血。
    “死和尚,今日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吳仁安見一擊得手,攻勢愈發淩厲。他與陳景和一近一遠,一明一暗,配合得竟有幾分默契。
    司馬金龍以一敵二,麵對的是兩個實力都極為強橫的魔頭,其中一個更是現出了詭異莫測的本體。饒是他佛法精深,修為高絕,此刻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他周身金光雖然依舊熾盛,但光芒的波動卻明顯比之前劇烈了許多,顯然內力消耗極大。
    陳景和本體所化的樹妖,其力量之源仿佛與大地相連,那些巨藤被斬斷之後,很快便能再生,簡直是無窮無盡。而吳仁安的骨魔之軀,更是堅逾精鋼,恢複力驚人,尋常攻擊根本難以對其造成致命傷害。
    戰鬥愈發激烈,金光與綠芒交織,骨影與藤影翻飛。城門樓早已在三人的激戰中化為一片廢墟,碎石木屑四處飛濺。附近的無生教眾早已遠遠避開,生怕被卷入這神仙打架般的戰鬥餘波之中。
    司馬金龍久戰之下,氣息已有些粗重。他那月白僧袍之上,已然沾染了不少血跡,既有敵人的,也有他自己的。他心中清楚,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這兩個魔頭活活耗死。
    “阿彌陀佛!”司馬金龍猛然發出一聲震天禪唱,周身金光驟然收斂,盡數匯聚於手中禪杖之上。那烏沉沉的禪杖,此刻竟變得如同黃金澆鑄一般,散發出令人不敢直視的璀璨光芒。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壓,從禪杖之上彌漫開來。
    “不好!”吳仁安與陳景和同時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機。
    “大日如來,普照世間,邪魔退散!”司馬金龍寶相莊嚴,手中禪杖高高舉起,仿佛托舉著一輪煌煌大日,猛然向著前方虛空砸落!
    “轟隆!”
    一道粗大無比的金色漲影,自禪杖杖頭爆發而出,如同天罰降世,橫掃一切。
    光柱所過之處,無論是堅硬的青石地麵,還是猙獰的墨綠巨藤,盡皆化為齏粉。
    那股至陽至剛的佛力,仿佛要淨化世間一切汙穢。
    吳仁安與陳景和齊齊發出一聲悶哼,被這金色光柱的餘波掃中,身形巨震,倒飛出去。吳仁安的骨軀之上,出現了數道細密的裂痕,而陳景和那龐大的樹妖本體,更是被轟斷了數根主要的藤蔓臂膀,墨綠色的汁液如同泉湧。
    趁此機會,司馬金龍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竟是毫不戀戰,徑直向城外方向遁去。
    “妖孽猖獗,貧僧今日暫退,他日必將爾等盡數誅除,以正視聽!”洪亮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充滿了不甘與決絕。
    吳仁安穩住身形,看著司馬金龍遠去的背影,骨眼中幽火閃爍不定。這老和尚的實力,當真深不可測,若非有陳景和本體相助,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陳景和也從地上爬起,異化後的本體緩緩收縮,重新化為那枯槁老者的模樣,隻是臉色更加慘白,氣息也萎靡了許多,顯然剛才那一擊,以及維持本體形態,對他消耗極大。
    “哼,算這老禿驢跑得快!”陳景和恨恨地說道,眼中依舊殘留著驚悸之色。
    城北的廝殺聲,隨著司馬金龍的退去而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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