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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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手穩穩接住瓷壺,起身時又順勢扶了把身形不穩的關小西。
關小西抬眸望去,竟是搬工乙。
搬工乙把瓷壺放歸原位,目光不經意間投向關小西的手臂。剛才她手臂正撞上展台四方尖角,此刻那位置已泛起大片淤青。
關小西因這突如其來的事故有些不知所措,她剛剛分明看得真切,腳下明明空無一物,怎麽突然就踩到東西腳滑了。
她的心仍在砰砰跳,宛如一個不知怎麽就犯了錯的孩子,表情極其委屈,下意識道歉,“對不起——你剛才還叮囑我要輕手輕腳的。”
“小西——”搬工乙直直地注視她的雙眼,手掌輕輕放在她的頭頂,“不怕。”
他輕柔的嗓音仿佛帶著蠱惑,關小西原本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肩膀不再緊繃,心跳也不似之前那般急促。
關小西瞧見顆玻珠球靜靜躺在地上,料想方才便是踩到了它。她想起昨日活動室,有個小男孩說弄丟了玻珠球。
她不禁眨眨眼睛,鼻頭紅紅的,聲音帶著一絲抽噎般的尾音,“這裏怎麽會有玻珠球,今天才開放布置的。”
搬工乙俯身拾起玻珠球,瞥了一眼,隨後放進工服口袋,“球狀物體容易到處滾動,或許是從別的地方滾進來的。”
他接過關小西手上的箱子,微微傾身靠近她,語調輕緩而溫和,“稍微休息下,好不好?”
關小西呆呆地點了點頭,顯然還沒完全從剛才的驚險狀況中回過神來。
搬工乙把箱子遞給其他搬工,而後領著關小西來到臨展廳角落的邊凳坐下。
不多時,搬工乙不知從何處尋來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後遞給關小西。關小西接過便仰頭暢飲,待喝完卻猛然愣住,木訥地凝視手中水瓶。
畫卷世界,隨意吃喝陌生人遞來的食物可是大忌。上一幅畫中,侍應生遞來的月季花茶,實際是奪命花茶。
搬工乙似乎看穿她的心思,開口道:“普通的水,沒事的。”
關小西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出神,他總給她一種莫名熟悉感,連帶著莫名信任。片刻後,關小西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將礦泉水瓶裏剩餘的水一飲而盡。
搬工乙在她身旁坐下,她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而舒緩,像是找到安心的節奏。
搬工乙陪著關小西坐了好一會兒,隻聽她忽然說道,“那幅畫真好看。”
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牆上是一幅俄國油畫。畫麵中,秋色正濃,一棵棵五顏六色的樹木,一幢幢五彩繽紛的木屋,帶著幾分童話般的浪漫與溫馨。
“我也想去那樣的地方看看,一直沒機會。”關小西小聲說著,眼裏帶著幾分憧憬。
搬工乙沒說話,隻是靜默注視著那幅畫。
這時,關小西瞅見陸天和林端端在不遠處向她招手示意,她趕緊點頭回應,接著對搬工乙說道,“我休息好了,繼續工作吧。”
“好,你拿這個。”搬工乙遞給她個小巧木盒,自己則扛起腳邊的箱子。
居然有這麽小的盒子,關小西不住打量,隻聽搬工乙說道,“原來是放一枚金戒指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關小西滿臉詫異地看著他。
“都寫你臉上了。”
走進儲物間,搬工乙對關小西說道,“我和幾個同事有點事要說,可能需要花費些時間。麻煩你和你同學將這幾個箱子放到裏麵,再幫忙整理一下,辛苦你們了。”
說完,搬工乙招呼其他搬工一同出了門。關小西立即意識到這是絕佳的翻找時機,連忙呼喚陸天和林端端,三人分頭查看疑似目標的箱子,未發現異樣。
緊接著,三人快步來到最裏邊的保險櫃前,關小西不禁麵露難色,“你們會開鎖嗎?”
“我學過這類保險櫃的開法,我來試試。”陸天說道。
關小西瞪大雙眼,開鎖果然是入畫必備技能,她出去真的要找穆宸光好好教一下。
開保險櫃著實耗費了些時間,好在最後“哢”一聲,保險櫃門徐徐開啟,關小西和林端端不住小聲歡呼。
門開了——
保險櫃內,一個小型棕色方形木箱,關小西瞅一眼,腦海中立刻浮現快遞單上“20x20x20”的尺寸標注。
陸天拿出木箱,手竟微微打顫,深吸口氣,竭力抑製內心激動,緩緩打開木箱。
木箱中央,飛魚水盂靜臥。木箱開啟刹那,無數光點自飛魚翅膀飄出,光點逐漸匯聚,形成一支棕色畫筆。
畫筆終於出現了。
林端端不禁歡呼雀躍,關小西也喜笑顏開。
“好,那就這樣。”門外傳來搬工乙的聲音,相較之前,此次的音量明顯拔高不少。
陸天迅速收好畫筆,蓋上木箱放回保險櫃。
夕陽西沉,雲霞似被點燃,由橙黃暈染至酡紅,與博物館莊重的建築身影交相輝映。
搬工乙背對夕陽,餘暉沿著他的身形邊緣勾勒出一線橘色光圈。他定定站在關小西麵前,讓她有些看不真切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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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小西的目光越過他肩頭,他身後的草坪上,一株浮生花靜靜綻放,在夕陽餘暉中紅豔似火。
“謝謝你們的幫忙,我們能早早收工。”搬工乙道。
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關小西暗道。
她蜷了蜷手指,手心微微冒汗,看著他輕聲問道,“我可以看看你的臉嗎?”
搬工乙下意識抬手,似要摘下口罩,但在指尖觸到口罩一刻,動作戛然而止,語氣依舊溫和,“沒什麽好看的。”
關小西眼眸瞬間黯淡,她低頭瞅著他的影子,小聲呢喃,“我們還會再見嗎?”
“明早還有一小批文物會運過來。”搬工乙平靜回應。
關小西猛地抬頭,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下去,“明天我大概幫不了忙了,還有別的事要做。”畢竟時限僅剩兩日,還得找到畫框。
“沒關係,你忙你的。”搬工乙目光掃向貨車,“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關小西腮幫微微鼓起,隨即又無力鬆弛,嘟囔著,“好的。再見。”
“這裏的食堂,飯菜合口味嗎?”搬工乙冷不丁問道。
關小西一愣,心中疑惑他為何有此一問,但提到食物,她頓時眉眼彎彎,“很棒的食堂,菜色豐富,味道也好!”
“是嗎?”搬工乙的話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快,“那你多吃點。”
關小西輕“嗯”一聲,臉上漾開笑容。
搬工乙抬腳走了幾步,突然頓住腳步,緩緩回過頭,看著她說道,“女孩子獨自在外,不太安全。下次,帶朋友一起吧。”
關小西未能領會他這話的含義,但他沒給她開口詢問的機會,說完徑直轉身,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隻留給關小西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關小西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搬工乙離去的方向。起初尚有幾分不舍,可一想到待會的晚餐,又躍起輕鬆步伐,蹦跳著朝食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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