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看著乙骨憂太那副被裏香吃得死死的、耳根通紅又不敢反駁的模樣，終於忍不住捂著肚子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肩膀抖個不停。
    “噗哈哈哈哈，感覺憂太完全被吃得死死的呢~”他笑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吃得死死的呢~”
    光崽也有樣學樣，做出捂肚子大笑的模樣。
    笑完後，它還煞有介事地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這才挺直小身板。
    “所以什麽是吃得死死的？”光崽歪著頭，頭頂的呆毛隨著動作晃了晃，“為什麽憂太會被裏香吃得死死的啊？”它不解地問道。
    “因為裏香最喜歡憂太，憂太也最喜歡裏香了！”
    祈本裏香理直氣壯地宣言，同時把乙骨憂太的手臂摟得更緊了些，“所以應該是我們互相把對方吃得死死的才對。”
    光崽恍然大悟，立刻掰著自己的手套手指開始數“這樣的話，我和悟、傑、硝子、天元、熊貓……”它幾乎要把認識的所有高專成員（包括伊地知）都數一遍，“……和大家都是互相吃得死死的！”
    因為它很喜歡大家，大家肯定也很喜歡它！
    小光之子對此深信不疑！就是這麽自信！
    “噗！” 五條悟好不容易止住的笑聲又破功了，他擦著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花，連連點頭“好好好，對對對，你說得都對~”
    他眼珠子一轉，目光在身形挺拔的乙骨憂太和依偎在他身邊、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的祈本裏香之間來回掃視， 嘴角勾起一個充滿惡趣味的弧度。
    “不過嘛~憂太，你們現在這身高差、這狀態……”他拖長了調子，促狹地笑著，“怎麽看都更像是‘兄妹情深’吧？畢竟裏香現在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左右的樣子，不是嗎？”
    他誇張地捂住了胸口“嗚哇！這麽一看還真的好有罪惡感呢~”
    “憂太你居然對‘妹妹’臉紅？噫~”
    他的尾音蕩漾得能拐出個九曲十八彎了。
    此話一出，立刻得到了夏油傑讚賞和認同的眼神。
    就是這樣，悟！
    就是這個直球nice！
    角度刁鑽！正中紅心！
    幹得好！繼續！加大力度！最好能把這小子直接送進少管所（bhi）！
    光崽茫然地仰著小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小小的腦袋裏充滿了大大的問號。
    “啊？”它發出了一個困惑的單音節。
    罪惡感？
    什麽罪惡感？
    為什麽會有罪惡感？
    祈本裏香鼓起腮幫子，那雙烏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著五條悟，一字一頓清晰地宣告“17歲。”
    她頓了頓，像是怕對方沒聽清，又加重語氣，清晰地重複了一遍“裏香已經17歲了！”
    所以，才不是什麽“兄妹”呢！
    “誒~？”五條悟拖長了調子，故意歪著頭打量她，“但是裏香醬看起來好小一隻哦，連憂太的肩膀都不到吧？”五條悟逗她。
    “五條老師，”乙骨憂太無奈地喚了一聲，向前半步，隱隱將裏香護在身側，“請不要再逗裏香了。”
    隨即，他側過臉看向身邊的女孩，眼神柔軟下來，溫聲道“裏香，別在意五條老師的話，他向來喜歡開玩笑。”
    祈本裏香沒有立刻反駁，隻是用指尖輕輕捏了捏乙骨憂太的手指。
    然後，她再次抬起小臉，目光越過乙骨憂太的肩膀看向五條悟，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執拗“因為裏香一直、一直陪在憂太身邊，所以，裏香就是17歲。”
    雖然當時意識混沌不清，但是裏香一直有陪著憂太。
    這是他們的約定。
    說好了要一直一直一直在一起。
    少一天、少一個小時、少一分鍾……都不算“一直”。
    乙骨憂太的心像是被這句話溫柔而沉重地攥緊了。
    他下意識地收攏手指，將祈本裏香的小手完全包裹進自己溫熱的掌心。
    祈本裏香沒有低頭去看兩人交握的手，她隻是自然地張開手指，以一種不容拒絕、卻又無比契合的姿態，擠進他的指縫，十指緊扣。
    五條悟了然地挑了挑眉。
    當初小光之子無意間點亮祈本裏香的回憶，純屬偶然。
    彼時乙骨憂太還在國內，他和裏香剛解咒不久，為了避免觸景生情，他大部分時間都埋頭在訓練場，用瘋狂的體術錘煉和複製的術式麻痹自己。
    後來小光之子通過自己的方式將夏油傑重新帶回到他們身邊，後來，當光崽通過先祖石像將夏油傑帶回人世時，不是沒有人動過心思——
    五條悟曾在深夜的教師辦公室裏轉著鋼筆若有所思，就連夏油傑本人也隱晦地提過幾次。
    乙骨憂太心底深處，又何嚐沒有幻想過是否也能用同樣的方法，“複活”祈本裏香？
    但他不敢深想。
    他不確定這是否是自己一廂情願，不確定裏香是否會願意重新回到這個並不算美好的世界，是否會願意回到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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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否又是一次自己的一意孤行？
    當初之所以能夠成功解咒是因為乙骨憂太認識到當年並非裏香詛咒了他，而是年幼的他，無法接受裏香的死亡，在無意識中，用龐大的咒力反向詛咒了祈本裏香，將她束縛成那副可怖的咒靈形態。
    是他親手將裏香純淨的靈魂，囚禁在由他龐大咒力與負麵情緒構築的、扭曲而可怖的咒靈軀殼之中。
    是他讓她承受了世間的恐懼與排斥。
    是他讓她日日浸染在汙濁的詛咒裏。
    甚至……那時的自己，她最愛的“憂太”也曾對她生出過恐懼。
    從來都是他的錯。
    裏香本該幹幹淨淨地來，也幹幹淨淨地離開。
    而不是被他扭曲的執念囚禁在醜陋的咒力軀殼裏。
    這些記憶像淬毒的刀，每次想起都紮得他鮮血淋漓。
    乙骨憂太沒有釋懷，從來都沒有。
    但很可惜，無論是裏香離世的地點、她曾經的家、兩人的秘密基地，還是她沉眠的墓園……小光之子都沒有見到熟悉的先祖石像。
    乙骨憂太很難說清自己究竟是什麽情緒，有慶幸也也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近乎認命的了然。
    果然，還是不行啊。
    直到一個多月前的種花家七夕節。
    在中華街彌漫著甜香和祈願氛圍的夜晚，小光之子啃著巧果，終於從聚在一起閑聊的單身狗好友和先祖們口中，拚湊出了乙骨憂太與祈本裏香完整的故事。
    那些它曾經零星聽過的片段，此刻被清晰地串聯起來，呈現出清晰而殘酷的全貌。
    當時還在中華街啃巧果的小光之子動作一滯，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然後，大顆大顆的淚珠毫無征兆地滾落，“啪嗒”、“啪嗒”砸在啃了一半還帶著甜香的巧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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