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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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載灃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踏入臥房內室。月光透過雕花木窗,在地上灑下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卻絲毫未能驅散載灃周身的倦意。
    載灃抬手鬆了鬆領口繁複的盤扣,順勢躺倒在那張雕花楠木躺椅上,身軀剛一接觸柔軟的椅墊,便忍不住發出一聲疲憊的喟歎。
    “過來。”載灃朝一旁候著的丫鬟微微頷首,聲音低沉沙啞。
    丫鬟見狀,立刻輕手輕腳地走近,雙手有節奏地為載灃捶起腿來。另有丫鬟按摩肩頸。
    載灃闔上雙眼,濃密的眉頭依舊緊緊擰著,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這次南下上海一路看見的繁榮景象,耳邊仿佛還回蕩著上海各行老板在商業上的發展規劃,和此起彼伏的爭論聲。
    隨著丫鬟恰到好處的捶打,載灃緊繃的身軀逐漸放鬆下來,呼吸也變得綿長。可即便如此,載灃臉上的憂慮仍未消散,兩道濃眉時不時微微顫動。
    時局動蕩,大量皇室成員及舊臣守舊抵製,興辦實業的計劃推行艱難,王府內外的壓力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載灃心頭。
    良久,載灃緩緩睜開雙眼,目光透過紗簾,望向窗外搖曳的樹枝,眼神裏滿是無奈與迷茫。載灃深知自己肩負著王府的興衰、皇室的未來,可在這風雨飄搖的時代,前路又在何方……
    無論多麽艱難,這創辦實業總歸是一條退路。身為前清皇室攝政王,既不能摻和當下的軍事政事,唯有投資實業商股這一條路了。
    雕花燭台上,燭火輕輕搖曳,灑下暖黃光暈,將福晉的身影拉得修長。福晉輕移蓮步,踏入臥房內室,已然卸去首飾釵環,換上寢衣,發梢還帶著洗漱後淡淡的清香。
    丫鬟早已退下,載灃仍躺在那張雕花楠木躺椅上,神色雖有舒緩,眉間卻依舊凝著幾分愁緒。
    福晉走到躺椅旁,目光溫柔地落在載灃身上,輕聲喚道:“王爺。”載灃聞聲,緩緩轉過頭,看著眼前的福晉,勉強扯出一絲笑意。
    福晉伸手,輕輕挽起載灃的手臂,柔聲道:“時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兩人並肩走到雕花拔步床前,床幔上繡著的並蒂蓮在燭光下若隱若現。載灃率先躺到床上,側身看著福晉。
    福晉抬手,輕輕吹滅燭火,刹那間,臥房內陷入一片昏暗,唯有窗外灑入的朦朧月光,為室內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福晉輕手輕腳地躺到載灃身旁,兩人靠得很近,能清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載灃伸出手,輕輕握住福晉的手,感受到掌心的溫度,心間湧起一絲暖意。
    黑暗中,兩人都未言語,卻好似在這無聲的默契裏,尋得了短暫的安寧。
    在這風雨飄搖的時代,這一方小小的臥室內,這份難得的寧靜,宛如驚濤駭浪中的避風港,給予他們片刻慰藉,驅散了白日裏的疲憊與憂思,漸漸進入夢鄉 。
    晨光透過層層紗簾,悄然灑進臥房,給屋內的一切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突然,一陣清脆的西洋鬧鍾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載灃在睡夢中皺了皺眉頭,緩緩睜開雙眼,眼神中還帶著幾分未散盡的睡意。載灃伸手揉了揉腦袋,側過身,隻見福晉也在鬧鍾聲中悠悠轉醒。
    沒了大清朝,往昔王府裏那些嚴苛的規矩和繁忙的事務少了許多,兩人都養成了晚起的習慣。
    載灃打了個哈欠,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這才不緊不慢地從床上坐起。門外候著的丫鬟聽到動靜,立刻魚貫而入。
    為首的丫鬟雙手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長袍,小心翼翼地走到載灃身旁,恭敬地說道:“王爺,該起身洗漱了。”
    載灃微微點頭,任由丫鬟們伺候著穿上衣物。一旁的福晉也在幾個丫鬟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頭發略顯淩亂,卻別有一番韻味。
    丫鬟們熟練地拿起梳子,為福晉梳理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動作輕柔而嫻熟。
    在丫鬟們的精心服侍下,載灃穿上了一件簡約的長衫,腰間係著一條深色的腰帶,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幹練。
    載灃走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眼神中卻透著一絲落寞。畢竟,曾經高高在上的王爺身份,隨著大清朝的覆滅,已成為過去。
    福晉這邊,丫鬟們為她挑選了一件款式刺繡新穎的旗袍,淡粉色的綢緞上繡著精致的花紋,將她的身材襯托得愈發窈窕。
    梳妝完畢後,福晉對著鏡子微微一笑,舉手投足間依舊保留著往日王府貴婦的優雅氣質。
    福晉正對著銅鏡,抬手輕按鬢角的發釵,聽聞貼身丫鬟踏入屋內的腳步聲,動作微頓,輕聲問道:“翠兒,世子和格格可醒了?”聲音婉轉,帶著幾分晨起特有的慵懶。
    翠兒快步上前,身姿恭謹,欠身回道:“回福晉的話,世子和格格都醒了,此刻正在前廳候著,說是要向王爺、福晉請安問好呢。”
    福晉聞言,臉上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眼中滿是身為母親的慈愛。醇親王福晉起身,丫鬟撫平旗袍上的褶皺,轉頭看向一旁正係著腰帶的載灃,輕聲說道:“王爺,孩子們都醒了,正等著請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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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載灃係好腰帶,微微點頭,相視而笑。兩人並肩朝著前廳走去。雖然沒了大清朝的榮耀,但在這平凡的日子裏,這份攜手相伴的溫馨,似乎也別有一番滋味。
    穿過長長的回廊,正堂緩緩映入眼簾,正堂內傳來孩子們細微的交談聲。
    福晉嘴角含笑,腳步愈發輕快,心中期待著與溥傑女兒見麵。
    往昔王府輝煌時,請安是每日必不可少的規矩;如今清朝覆滅,王府雖不複往日盛景,這份家人間互致問候的溫情,卻從未改變 。
    晨光穿過層層雲霧,在主院前廳的青磚地麵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溥傑身著一襲藏青色小長衫,腰間係著同色腰帶,腳下蹬著一雙黑色小布鞋,打扮得幹淨利落。
    小格格則穿著粉色小襖,領口和袖口繡著精致的蝴蝶圖案,紮著兩條小辮,辮梢係著鮮豔的紅頭繩,俏皮可愛。
    兩人在丫鬟和嬤嬤的帶領下,規規矩矩地站在廳內。溥傑雙手交疊在身前,時不時踮起腳尖,朝門外張望,眼神中滿是期待。
    小格格則緊緊攥著衣角,時不時轉頭看向身旁的嬤嬤,小聲問道:“嬤嬤,阿瑪額娘怎麽還不來呀?”嬤嬤微笑著安撫:“格格莫急,王爺和福晉這就來了。”
    等得有些無聊,溥傑轉身,指著牆上懸掛的一幅山水畫,興致勃勃地對妹妹說:“妹妹,你看這畫上的山水,和咱們上次去郊外看到的像不像?”
    小格格睜大眼睛,認真端詳著畫,點頭說道:“像,好像呀!等下次阿瑪額娘有空,咱們再一起去好不好?”溥傑拍著胸脯保證:“好!我一定跟阿瑪說。”
    正說著,門口傳來腳步聲。溥傑眼睛一亮,立刻挺直腰板,妹妹也緊張地站好,雙手交疊在身前。兩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門口,等待阿瑪額娘出現。
    載灃身著長衫,步伐穩健,率先踏入前廳,晨光勾勒出載灃挺拔的身形。福晉蓮步輕移,緊跟其後,淡粉色旗袍隨著福晉的走動輕輕擺動,周身散發著溫婉的氣息。
    二人走進廳內,溥傑和妹妹的目光瞬間被吸引。載灃走到雕花太師椅前,不緊不慢地坐下,順手整理了下長衫的褶皺。福晉則在一旁的雕花椅子上優雅落座,抬手理了理鬢發。
    溥傑拉著妹妹,快步走到載灃和福晉麵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聲音清脆響亮:“阿瑪、額娘,給你們請安了,願阿瑪、額娘身體康健,諸事順遂!”
    小格格也有模有樣地屈膝行禮,奶聲奶氣地說道:“阿瑪、額娘早上好,希望阿瑪額娘每天都開開心心。”
    載灃看著懂事的兒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微微頷首回應:“起來吧,乖孩子,瞧你們精神頭十足,阿瑪心裏高興。”
    福晉眼中滿是慈愛,招手示意孩子們走近,輕聲說道:“我的寶貝們,一大早就在這兒候著,辛苦啦。”說著,還心疼地為溥傑整理了下有些淩亂的衣領。
    福晉眉眼含笑,拉著溥傑和女兒的手,輕輕摩挲著,柔聲問道:“傑兒,寶貝閨女,昨夜睡得可好?有沒有做什麽有趣的夢呀?”
    溥傑胸脯一挺,聲音洪亮地回應:“額娘,我睡得可香啦!還夢到和小夥伴們在大院子裏放風箏,風箏飛得又高又遠。”
    福晉聽後,臉上笑意更濃,伸手點了點溥傑的鼻尖,嗔怪道:“就知道貪玩,難怪今日起這麽精神。”
    轉而,福晉又將目光投向女兒,輕輕把女兒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語氣愈發輕柔:“那我的乖女兒呢,睡得好不好?”
    小格格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嘴角上揚,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小聲說道:“額娘,我也睡得好,夢到了漂亮的蝴蝶,還有好多五顏六色的花。”
    福晉把女兒攬入懷中,在女兒粉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眉眼間滿是寵溺:“原來是做了個甜甜的美夢,怪不得今日看起來這麽可愛。”
    載灃坐在一旁,靜靜聽著一家人的對話,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溫馨的笑意。
    請安過後,載灃率先起身,伸出手,一隻牽起溥傑,一隻輕輕攬住福晉的手。福晉微笑著靠向載灃,另一隻手牽起女兒。一家人在晨光的映照下,朝著膳廳走去。
    通往膳廳的回廊雕梁畫棟,陽光透過彩色琉璃窗灑下,形成一道道絢麗的光影。
    溥傑好奇地東張西望,一會兒指著牆上的彩繪,一會兒又對廊外的假山湖水評頭論足。妹妹則時不時掙脫大人的手,蹦蹦跳跳地去追逐回廊下穿梭的光影,引得福晉一陣輕笑。
    行至膳廳,早有丫鬟將雕花紫檀木桌椅擦拭得一塵不染,桌上擺滿了精致的早點。熱氣騰騰的銀絲麵,疊得整整齊齊的千層酥,還有晶瑩剔透的翡翠燒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載灃率先入座,福晉挨著載灃坐下,溥傑和妹妹也乖巧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丫鬟們魚貫而入,為眾人盛上粥湯。
    載灃一邊將一碟女兒最愛吃的桂花糕放到女兒麵前,一邊關切地詢問溥傑:“傑兒,休沐功課也不可懈怠”溥傑咽下口中的燒賣,認真地回答:“阿瑪,我今早起床都有認真讀書,老師說了休沐完,回了皇宮老師還要考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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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晉夾了一筷子麵放到載灃碗裏,輕聲說道:“王爺,快嚐嚐這麵,今日廚子特意多放了王爺愛吃的筍絲。”一家人在溫馨的氛圍中,有說有笑,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平靜與幸福,新一天的煙火氣,在這早膳間緩緩升騰 。
    早膳過後,陽光已經鋪滿整個庭院,為王府的建築鍍上了一層金邊。載灃輕抿一口茶,將茶盞緩緩放下,福晉則拿起手帕,優雅地擦拭嘴角。
    溥傑和妹妹早已迫不及待,在丫鬟、嬤嬤們的環繞下,從椅子上跳下來。溥傑跑到載灃和福晉麵前,規規矩矩地行禮說道:“阿瑪,額娘,我們吃飽啦,想回院子裏玩。”妹妹也學著哥哥的樣子,奶聲奶氣地說:“阿瑪額娘,我們去玩啦。”
    載灃放下茶盞,瓷杯與桌麵碰撞,發出清脆聲響。載灃抬眸看向溥傑和小女兒,目光裏滿是慈愛,緩聲說道:“傑兒,帶著妹妹好好玩,不許淘氣,要是妹妹受了委屈,阿瑪可饒不了你。”
    溥傑胸脯一挺,脆生生應道:“阿瑪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妹妹!”小女兒也邁著小短腿,跑到載灃身旁,伸手抱住他的大腿,仰著腦袋撒嬌:“阿瑪,你要去哪兒呀,不陪我們玩嗎?”
    載灃彎腰,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頭,柔聲道:“阿瑪去書房處理些事情,你們乖乖的,等阿瑪忙完,再陪你們。”說完,載灃直起身子,向福晉微微頷首示意。福晉心領神會,微笑著說道:“王爺,你去忙吧,孩子們有我照應。”
    福晉看向溥傑微笑著點頭,叮囑道:“傑兒,帶著妹妹玩的時候,千萬要小心,不許打鬧摔著。”載灃也溫和地說道:“去吧,若是有什麽事,就叫丫鬟來告訴阿瑪和額娘。”
    得到應允後,溥傑拉著妹妹的手,在一眾仆人的簇擁下,蹦蹦跳跳地朝自己的院子走去。穿過抄手遊廊,路旁的海棠花開得正豔,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飄落。
    溥傑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興奮地對妹妹說:“妹妹,你看這花瓣多漂亮,像不像蝴蝶?”妹妹瞪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花瓣,笑著點頭。
    一進院子,小丫鬟們迅速為兩人拿來風箏和毽子。溥傑迫不及待地拿起風箏,朝著開闊處跑去,風箏在風中越飛越高。
    妹妹則在一旁,和嬤嬤們踢起了毽子,五彩的毽子上下翻飛,引得她笑聲不斷。在這充滿歡聲笑語的院子裏,王府的又一日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悄然展開 。
    載灃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朝書房走去。穿過曲折的遊廊,簷角銅鈴在微風中叮當作響。路過花園時,馥鬱的花香縈繞身側,載灃卻無暇顧及。書房雕花木門近在眼前,守在門口的小廝見狀,立刻恭敬地推開房門。
    載灃走進書房,屋內彌漫著淡淡的墨香,牆上懸掛的字畫,案頭堆積的書卷,讓整個空間都透著幾分靜謐。載灃在書桌前坐下,展開一封書信,目光逐漸變得凝重,開始了新一天的思索與忙碌。
    福晉目送載灃的身影消失在遊廊盡頭,轉身整理了一下旗袍領口的盤扣,儀態端莊地朝著議事廳走去。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麵投下細密的光影,隨著她的腳步微微晃動。
    還未踏入議事廳,便傳來下人們此起彼伏的低語聲。進入議事廳,屋內的丫鬟、管事們瞬間安靜下來,紛紛恭敬行禮:“福晉安。”福晉微微頷首,目光如炬,掃視一圈後,穩步走向主位。
    醇親王福晉剛落座,掌管府內財務的劉管事便上前一步,雙手呈上賬本,神色恭敬:“福晉,這是上月府中的收支明細,請您過目。”
    醇親王福晉接過賬本,手指輕輕摩挲著封皮,隨即翻開,目光在賬頁上快速掃視。看到一些不必要的開支時,福晉想到昨晚和王爺的交談。秀眉微蹙,便開口道:“如今時局不比從前,各項開支都得精打細算。像這添置新家具的費用,能省則省。”劉管事連連點頭,忙不迭地記錄下來。
    這時,負責采買的張管事也上前稟報道:“福晉,近日米麵糧油價格都有上漲,咱們的采買成本增加不少。”福晉沉思片刻,有條不紊地安排道:“你多聯係幾家供應商,對比價格,挑選物美價廉的。另外,和供應的商家商議商議,看能不能爭取些優惠。”
    眾管事奴仆聽了福晉的這番話,感覺有些詫異。今兒福晉怎麽?感覺像是變了個人。
    處理完財務事宜,負責府中瑣事的李嬤嬤又匯報了幾位下人的調動安排。福晉認真聽完,權衡一番後,做出了合理的調配。
    在福晉的指揮下,議事廳裏的各項事務都在有序推進。日光逐漸偏移,議事廳裏的氣氛依舊嚴肅而忙碌 。
    自從袁世凱起複擔任軍機大臣,王爺不再參和朝廷政事,便在王府寄心於養花養草。福晉憑借著聰慧與幹練,撐起王府運轉的半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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