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蘇錦雲和江經年看著分庭而坐的趙元朗和謝裴之，說實話，心裏有那麽點驕傲。
    “我家柔兒受了傷，如今正在休養。求親之事，我曾經答應過她，由她自己做主。”蘇錦雲道。
    謝裴之起身，謙遜道：“還請江夫人安排，謝某想與蘇小姐說幾句話。”
    他做出這種決定有兩方麵的原因。
    一是可以完全斷了聖上和皇後的念想，二是因為他覺得如果對象是她的話，他不排斥。
    剛開始，他以為她僅僅是一名大夫，覆著麵紗，看不清年齡。
    但她對芝芝很好，在那次過後，芝芝的身體都是她在調養，他明顯感覺到芝芝的變化，她如同齡人般開始鮮活起來了。
    他心裏很感激，於是想著備禮去醫館答謝她。
    卻沒想到會在醫館那裏看到江宛瑜與不戴麵紗的她。
    他這才知道她是許州蘇侯的女兒，侯府千金蘇芷柔。
    蘇家因為東臨的那場大戰，蘇家軍幾乎全軍覆沒，趙家軍崛起，蘇趙兩家原本就訂下了親事，卻不知什麽原因退親了。
    蘇家的郎君都折在那場大戰，隻剩下女兒，爵位沒有人繼承，蘇芷柔再無依靠。
    她一個女兒家若想延續蘇家的榮耀，那要付出更多更多的艱辛，哪個父母會願意自家女兒那般辛苦。
    曾經的侯府千金，將門虎女，如今深居簡出寄居在姑母家，成了一名大夫。
    越了解，他越欣賞。
    弱冠之年娶妻也是因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芝芝的母親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端莊淑女，他那時正忙於朝廷事務，都沒來得及與妻子培養感情，她卻因為生產而命殞。
    他是愧疚的，所以往後七年，即便母親催，聖上和皇後也催，家族長老也催，他都不曾動過再娶妻的念頭。
    如今聖上終於下定決心立三殿下為儲，他作為文臣之首，謝家又是文官之表率，那麽必然要成為三殿下的助力，與已世薑皇後的母族聯姻。
    他不願，他想和自己選定的人結為夫妻，不想隻是相敬如賓，他有點羨慕秦昭，每天的期盼就是下朝去買各種點心零嘴回去。
    兩人雖在私事上很少交流，但回府都是一條路。
    他幾乎次次都能看到秦昭停馬車去各大酒家鋪子買吃的。
    多看幾次，竟荒謬地生出了羨慕。
    江府的湖心亭，蘇芷柔坐在木輪椅裏，被江宛瑜推著過來。
    謝裴之立刻起身，頜首行禮。
    江宛瑜回了個禮，低頭對蘇芷柔道：“我讓連翹在旁邊候著，好好聊。”說完，給她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
    蘇芷柔羞惱地瞪她，這妮子被秦將軍給帶壞了。
    當亭子裏隻剩下兩人，謝裴之推她到石桌前，給她倒了一杯茶。
    “江夫人很細心，準備了茶點，想來都是你喜歡的。”
    倒完茶，他便抬頭看向她，向來清俊淡寞的人此時多了些溫潤，“原本當天就該來拜訪的，但是芝芝的情況不太好，所以耽擱了。你的腿傷好些了嗎？”
    蘇芷柔出入謝府多次，與謝裴之最多都是點頭淺談幾句，還都是關於他女兒的。
    而今兩人對麵而坐，話家常一樣的還真讓她不太習慣。
    傳聞王城世家貴族最具魅力的青年才俊謝裴之，清風霽月的世家貴公子，如今向她提親來了，她該同意嗎？
    “我姑父和我表妹醫術都高，我的腿傷已經慢慢在癒合了。芝芝她好些了吧？”
    謝裴之點頭，“她情況也穩定些了，不過有時還會夢魘。”
    他沒說女兒夢魘的時候一直喊著她。
    蘇芷柔能想象到是什麽情況，有些心疼，“芝芝還小，那種情況確實對她影響很大，不過隨著時間就會淡忘的。”
    “嗯！是這樣沒錯的！”
    聊完芝芝，兩人之間便沒什麽話題了。
    蘇芷柔喝了一口茶，想開口打破這冷場的局麵，謝裴之先她一步開口了。
    “我今天來是向你提親的，江夫人說要問你的意見。”
    被他如泉水般清透的目光看著，蘇芷柔心頭微微晃蕩，卻極力地穩住自己的情緒，“如果是因為那天情急之下抱了我，大可不必用婚事來說負責的話。謝大人應該知道我出生將門，不會像王城世家小姐那般守舊。”
    “嗯！”謝裴之鄭重點頭，“我知道！但人言可畏，你已過適婚年齡，而我也娶過妻，如若不是不想將就，那麽你早就婚配，而我也順聖意續弦。”
    “所以，我是你的選擇？”蘇芷柔定定地看他，不論其他，就他的身份和為人，也是個良配。
    即便不是恩愛夫妻，至少他懂得尊重人，這也是不錯的。
    “不，選擇權在你。”謝裴之道，“趙將軍同我一起登門求親，聽聞你們曾有過婚約，兩人還是青梅竹馬，我不知後來為什麽會退婚，但如今他上門來求娶你，我便想親耳聽聽你的回答。”
    他雖出生在禮法森嚴的名門世家，但他想打破那種古板的婚嫁觀念。
    他相信她做出的選擇一定是她自己斟酌過的。
    還沒有感情，但會一起培養感情。
    蘇芷柔看他說的那樣認真，三五兩句把問題拋給自己，也不知他是故意，還是誠心。
    “我與趙元朗早在12歲那年過後便沒有再聯係過。當年他趙家比不過我蘇家他都能單方麵退婚，如今他家如日中天，卻又想讓我做他續弦，他想得美，我才不要委屈自己全了他趙家臉麵，即便一輩子不嫁，也輪不到他。”
    她嚴肅的表明自己的態度，“至於謝右相你，我蘇家雖落沒，而我也是二十一歲的老姑娘了，但我不願夫君當我隻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我……”
    “我也不願！”謝裴之不等她說完，便語氣堅定地回複道：“我覺得你我日後定能培養出感情。芝芝她說，讓我娶你做妻子，說我一定會像她一樣喜歡上你，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蘇芷柔愣住，怎麽也沒想到他會搬出女兒，打這種感情牌，偏偏她聽了心情莫名地蕩漾。
    看著他的清朗俊逸的臉，還有那文人雅士的清雋氣質，不能否認，她有點喜歡。
    “你覺得如何？”謝裴之捏起一塊果脯遞向她。
    蘇芷柔看著他修長的手指，有點好看。又看向他人，賞心悅目。
    接過果脯，她輕聲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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