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荀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雪奚，一旁的火堆火苗跳躍著，頂上的洞口還有些光灑下來，將她的臉龐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他就這樣癡癡地看著，將這樣的畫麵一點一點勾畫在心底深處。
    過了好一會，雪奚蹙著眉頭動了動身體，睫毛輕顫了顫，睜開了眼。
    孟荀瞬間慌亂地移開眼，假裝剛醒，揉著頭，然後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孟將軍，你可算醒了！”雪奚見狀，立刻也跟著爬坐起來，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真是好生讓人擔心。”
    孟荀看著麵前的人，努力壓下內心的那些旖旎情愫，如以前那般沉穩恭敬，“讓王後擔心了。”
    雪奚看著孟荀還是這副恭敬的態度，眼裏的冷意一閃而過。
    這淩川還真是沒選錯人，孟荀這人真是剛正不阿，意誌堅定，不會因她的美色有半點心動。
    難怪淩川會如此放心她與孟荀一起來。
    看著孟荀，雪奚心中情緒複雜，既對他這種忠誠感到煩躁，又對他不顧安危相救自己有些動容。
    “若不是孟將軍相救，我恐怕傷得不輕。我還得感謝孟將軍救命之恩。”
    孟荀連忙擺手，“王後言重了，保護您是我的職責所在。”
    他極力克製自己的情感，保持著以往的行事態度。
    不叫人察覺出一絲的情感變化。
    這於他，於她，都是最好的保護。
    突然聽到洞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呼喊聲，“孟將軍，王後，你們在哪裏？”
    雪奚聽到聲音，立刻走到洞口，左右張望，看到了揚著紅布的隊伍，她大聲回應，“我們在這兒！”
    不一會兒，士兵們趕來，見到雪奚和孟荀都平安無事，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孟荀的尉官孟山興奮地稟告，“王後，將軍，雪蓮采到了。”
    說著他將江宛瑜贈與的器皿小心地奉上。
    雪奚接過器皿，看著三株微微綻放的天山雪蓮，心中複雜。
    這是救淩川性命的珍貴之物，她想毀之，可現實情況卻容不得她這般做。
    “辛苦大家了。”她輕聲說道，聲音裏帶著幾分疲憊與故作的欣慰，“趁著天還沒暗下來，咱們趕緊返回吧。”
    眾人沿著蜿蜒的山路返程，一路上，雪奚與孟荀依舊綁著一根草繩，卻都沉默不語。
    山間的寒風呼呼吹過，似在訴說著兩人難以言說的心思。
    孟荀時不時往後看雪奚幾眼，擔心雪山路滑，怕她摔跤。隻不過每一次回頭，看到的都是她神色專注地看著腳下的路，神情莫名，喜怒難辨。
    采到雪蓮了，為什麽她看起來沒有想象中的高興？反而有種悵惘的感覺。
    下了山，回到雪氏一族的村落，孟荀因頭部傷勢，雪奚特意讓他住在隔壁的屋子。
    隊伍中的軍醫準備給孟荀清創傷口上藥，一看，驚訝道：“將軍的傷口被清理得很幹淨，直接上藥就好了。”
    孟荀一怔，想到可能是王後所為，一顆心抑製不住地滾燙，可為了不讓人起疑，他道：“可能是倒在雪地裏，被雪水給衝刷得很幹淨。”
    軍醫沒有多想，給他上了金創藥，包紮起來。
    “將軍傷了頭部，切不可大意，若有不適還請告知屬下。”
    “好！”
    “屬下告退！”
    軍醫提著藥箱離開，孟荀褪下外衫躺在床榻上，腦子幻想著王後是如何將自己搬進山洞，又是如何為自己清理傷口。
    還有他身上的幹糧包，她是如何取下來的。
    這一想，那種壓在心底深處的妄念便如洪水猛獸般湧上心頭。
    他羞恥又膽大妄為地想，要是當時王上沒有派兵侵犯南蕭的邊疆該多好。
    他便能先一步求娶她。
    “孟荀，你真是瘋了！”
    他低低罵了一聲，閉上眼，試圖將腦中那些畫麵都抹殺掉，暗中告誡自己要恪守本分，切匆再起這般瘋狂的念頭。
    當真是不忠不誠，以上犯下！
    偏偏就在他終於將那些瘋狂心思壓下深埋心底時，敲門聲伴隨著那縈牽夢繞的聲音飄進耳裏。
    “孟將軍，本宮來看看你的傷勢。”
    孟荀聞聲，立刻彈坐而起，披上外袍，大步走去開門。
    開一門，便見雪奚溫和關切地看著自己，孟荀立刻垂下頭，行禮，“多謝王後關心。”
    “孟將軍不必多禮。”雪奚看著他頭上纏著的白布，心知他帶的隊伍裏有軍醫。
    低聲道：“原本還擔心孟將軍自己不好給傷口上藥，看樣子是本宮多慮了。”她頓了頓，讓雨落將幾瓶藥交給他，道：“這是我雪氏一族專門用於摔傷的藥，之前在山洞裏我給你服用了四顆，你收著繼續服用三天吧。”
    孟荀聞言，心中微漾，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雙手接過，感激道：“孟荀謝過王後。”
    他低著頭，不敢直視雪奚的眼睛，生怕她看出些端倪。
    雪奚見他這番恭敬態度，心中有些挫敗。
    自己的美貌在孟荀這裏真是沒有半點的作用，即便她刻意地與他產生些交集，他都無動於衷。
    “孟將軍，可否陪本宮去一趟墓地？”
    孟荀茫然抬頭，雪奚悵然地道：“我想去祭拜一下爹娘。”
    雪氏一族的墓地離族部不遠，孟荀跟在雪奚一側，落後她幾步，侍女雨落沒有跟來。
    月光將影子拉長，兩人仿佛並肩同行，沒有君臣之分。
    孟荀看到這樣的畫麵，不自覺地勾起嘴角，眼神閃著柔光。
    雪奚也注意到了雪地裏兩人的影子，成雙成對，並肩而行。
    “孟將軍有二十六七了吧？怎麽還不娶妻？”她淡淡開口，平常的語氣，就像是關心臣子婚姻大事的一個賢德王後。
    孟荀眼裏的柔光迅速幻滅，沉聲回道：“臣一直在軍中，公事繁忙，若娶個妻子，隻會讓她常常獨守空閨。”
    想到自己那見不得光的心思，他苦笑一聲，添上一句，“而且臣也想娶一個自己喜愛的女子為妻。像王上和王後那般夫妻恩愛，攜手一生。”
    雪奚一聽，心狠狠一噎，小臉瞬間垮了下去，眼裏閃過一抹陰鬱。
    這話真是聽得她想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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