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子玄解劍的手頓了頓。
    燭光在他眉骨投下陰影，左眼那點淚痣在龍血砂的照燃下紅得妖異。
    “不愧是護國之虎楊家之女，名不虛傳。”
    他指尖劃過劍鞘上盤繞的龍紋。
    “可惜寒玉訣三重，想化開龍氣禁製還遠遠不夠。”
    “你若是不喜這婚約，同我拒了便是！
    何苦羞辱於我！”
    楊青依抽出薑子玄解下的劍，瞪著眼睛氣憤道。
    劍尖閃過寒光距離薑子玄眉心隻有一寸距離。
    薑子玄神色古井無波，他隻是端坐著淡淡道。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他伸出雙指掐住利劍劍尖，將其撇到一旁。
    “至於拒了婚約？你以為我不想嗎！？
    即便拒了，那老東西還是會要挾我！還是會有第二個楊青依！
    你楊青依欠我一條命，索性讓我利用一番，讓那老東西放鬆放鬆警惕。
    但我不會碰你。”
    楊青依眉目含淚，看著決絕的薑子玄。
    她軟軟地癱坐在床頭，脫盡氣力問出一句話。
    “是我逾矩了，自從得知三皇子不曾婚配，且從不與其他女子來往，我便滿心歡喜。
    以為結了姻便能緩緩培養感情……
    如今我隻問一句話，這天下有三皇子中意的女子嗎？”
    薑子玄沉默半晌後吐出一個字。
    “有。”
    楊青依歇斯底裏。
    “我不懂！你已是北齊最傑出的皇子！天賦實力手段背景，除了國君這北齊誰還能比得上你！
    若你有中意女子……
    為何，為何……何般女子能讓你求而不得。”
    薑子玄未曾向她答話，隻是默默坐在床尾閉目養神。
    楊青依慘笑一聲。
    “不過左右一個名聲。
    我楊青依這條命換個名頭值了。”
    偌大的婚房內，含淚佳人抱著小小的身子蜷在床頭將頭埋進膝內。
    …………
    “聽說老國君已經不行了。”
    “這才剛恰逢三皇子大婚過完，可惜。”
    “我聽聞是公公……”
    “噓！噤聲！你小命不想要了！？”
    薑子玄同幾個兄弟站在國君麵前，他看著自家父親威嚴麵孔變得垂垂老矣。
    背後群臣靜默。
    國君貼身太監李公公杵在一旁低著眉頭。
    老國君喘著殘氣，給了李公公一個眼神示意他開始。
    李公公拉開詔子，宣道。
    “朕以藐躬，承天命禦極六十載，今沉屙彌篤，氣若懸絲。”
    隨後他看向龍椅上老態盡顯，龍氣暗淡的老皇帝。
    這個自己盡心侍奉了幾十年的老主子已是不行了。
    老國君咂了咂嘴，嘶啞道。
    “便由大皇……”
    “父君！孩兒已將香妃之身找回，如今已留在明璃身旁。”
    “三弟！你放肆！沒看見父王在宣詔嗎！”
    大皇子怒斥一聲，威壓盡數打向薑子玄。
    老龍抬起眼眸望了薑子玄一眼。
    “罷了，罷了，欠你們良多。”
    “小李子。”
    “奴才在。”
    “我死後，便由三皇子薑……薑子玄承稷。”
    “諾。”
    隨後李公公繼續宣召。
    “皇三子承稷，德懋才賢，夙夜恪勤，可嗣大統。
    爾當敬天法祖，勤政愛民，毋怠先王之道。
    諸皇子宜同心翊讚，共扶社稷。
    若存異誌，天地殛之！欽哉。”
    大皇子冷哼一聲，甩了袍出宮去了。
    而其他皇子群臣躬身一拜。
    “我等遵旨！”
    待眾人散去之後，老國君將李公公屏退。
    又將薑子玄喚到身旁。
    “子玄我兒。”
    “父王，兒臣在。”
    薑子玄行到其身旁。
    老國君輕咳一聲，扶住龍椅龍頭把手固住身子，拋出一物，其上繚繞著厚重流竄的金光龍氣。
    正是北齊玉璽！
    “咳咳，我死後，玉璽切勿離身！甭要讓小李子有可趁之機。
    你們幾個皇子和他私底下的髒東西朕都門兒清的。
    朕不怪你，當年朕也是這麽過來的。”
    老國君咳了兩聲之後竟是回光返照，恢複成中年樣子，隻是須發還是慘白，生命已然逝去十之八九。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薑子玄一眼，薑子玄將頭埋下不對上其目光。
    老國君繼續囑咐道。
    “小李子跟了我這麽久，手下根係已在皇宮紮根去除不了。
    他求的無非一個權，隻要玉璽還在我皇家血脈手裏。
    他便翻不起什麽風浪。
    還有你大皇兄，朕死後他必反！
    你有楊家相助，又有玉璽在身，想必平叛不是問題。
    至於明璃，朕心知是管不住你們了，朕欠你們和香妃良多……
    不過那楊家女你需得要了她身子。
    她是正妻，再過兩日便是這北齊皇後。
    北齊終究要一個正常血脈來執玉璽……”
    薑子玄默默地看著眼前男子漸漸語氣變弱而後沉沉睡去。
    他突然自嘲笑笑。
    “父王，您也會有愧疚之心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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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就當是還你的。
    我不欠你，但你欠我的，永遠也還不清。”
    自己的母親是他默許殺害的，香妃也是被其變著法子囚禁。
    可能他唯一沒想到的是摻了龍氣的血脈還能與妖獸誕出子嗣。
    此前未曾有過先例。
    妖獸之子，何曾諷刺。
    一邊嫌棄香妃是妖獸，一邊又垂涎其美色。
    如今還要阻礙自己和明璃。
    終是忍不住了。
    於是薑子玄便串通李公公為其下套……
    便是宣遺詔宣的大皇子。
    薑子玄也有足夠的底氣來造反。
    群臣和學宮那邊，甚至大多數皇子都站在自己這邊。
    他不知道他那個大哥還能拿什麽和自己爭。
    可如今終於能將大仇得報。
    可望著龍椅上睡去的那個白發男子。
    薑子玄心裏又莫名煩躁。
    他出去了將李公公喚進來。
    背後李公公竟緩緩啜泣起來。
    “怪不得父王下不去手，還真是‘主仆情深’。”
    李公公終是宣了國君崩殂。
    …………
    楊青依端在窗前，聽著身旁侍女秋雅傳來的消息。
    “國君駕崩了麽？”
    她眉頭微微一皺，低低自語道。
    “若是王上駕崩。
    一切紅事都得為其白事讓道。
    包括明璃的婚事。
    待得送葬完畢後，國內勢力不免又要洗牌一波。
    隻盼我楊家……還要平安無事才好。”
    “小姐……”
    旁的秋雅擔心地看著自家小姐。
    楊青依笑了笑。
    “放心吧，咱楊家是世家之首，不會有事的。
    這次傳位是傳給誰了？”
    “傳給我了。”薑子玄帶著滿身酒氣走進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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