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歲暗暗心道。
    “此人莫不是造化院院長？
    不是說有些癲麽？
    還做得出詩來？”
    隻見那舟上老者蓑衣半敞，滿頭銀發用半截焦木隨意挽著。
    他撩起寬袖搭在胳膊關節處，擺動竹竿淩空劃出半弧，魚線破開湖麵青霧沒入水中。
    唐歲眨了眨杏眸，她分明見得其上並無釣餌也無魚鉤。
    這般空竿如何垂釣？莫說引魚上鉤，怕是連漣漪都難驚動分毫？
    “起！”
    老者驟然提竿清喝，聲若金石相擊。
    霎時水珠四濺，一尾金線長須紅鯉追著魚線從水麵濺躍而出。
    唐歲凝神望去，魚鰓翕動間隱現靈氣紋路，竟是條入了境的靈鯉。
    蓑衣老者手腕輕抖，釣線忽如靈蛇纏縛。
    那紅鯉尚在掙紮，卻被他隔空一指叩在額間，當即翻著肚皮昏厥過去。
    蓑衣老頭將魚放進魚簍後撐著槳往著木屋方向緩緩靠岸。
    唐歲回頭看了一眼，心道第五師兄怎地還不出來。
    看著那老者即將靠岸她便抱著醉仙釀迎上去。
    待船將近岸了，月白袍少女微微躬身行禮。
    “見過院長，弟子唐歲，乃是本月學宮新招學子。
    手上這罐醉仙釀……”
    還不等她話說完。
    老者魚線纏上酒罐罐口凹處，再一提。
    酒壇已被釣線卷著騰空而起異位至老者手中。
    速度之快讓唐歲還未反應過來。
    老者拍開泥封深嗅，皺紋裏沁著陶然。
    “酒留下，人走罷。”
    “誒，誒？
    院長？”唐歲瞪圓了杏眼。
    院長跳上岸，晃了晃手中靈魚，眼角皺紋擠起輕笑道。
    “誆你的，要嚐嚐這靈鯉膾麽？”
    少女鬆了口氣，這老頭，怪會唬人。
    怕是腦袋確實有點那啥。
    唐歲盯著他手中紅鯉認真點頭：“想吃，但不能吃。”
    老頭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撫掌大笑。
    “想吃也不給你吃，要吃自己釣。”
    而後他將魚竿拋向唐歲，唐歲穩穩接住鎖住眉頭。
    這竿無鉤無餌，怕是隻有用儒力控製穿刺魚兒。
    她朝著老者盈盈一禮。
    “那晚輩便鬥膽一試了。”
    院長也不理會她，進屋找了口大鍋出來，開始料理鯉魚。
    唐歲此時已經跳上船撐著竿在往湖中心劃了。
    回頭望了眼進木屋跟沒事人一般的院長後。
    她麵色頓時有些古怪。
    那痞痞的師兄呢？院長就這般進去沒見到他人麽？
    她不再多想，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麵。
    此前見得入境靈魚體型如此之小她便開始猜測了。
    芝芝為何如此喜歡吃靈果和靈材做的糕點？
    怕不單單隻是這丫頭胃口的原因，加上血氣妖獸肉對芝芝的效果並不理想。
    那芝芝是不是生來便該食這靈氣相沾的東西？
    罷了，今日即便入不了造化院。
    給芝芝帶條靈魚回去也不錯。
    唐歲仔細查看了一下竹竿，發現就是很普通的竹子和滌線。
    將儒力附著在整支魚竿上。
    有了此前開虛狼毫的經驗，唐歲控製起來可以說是得心應手。
    青竹釣竿在她掌中泛起微芒，儒力如蛛網順著釣線鋪展。
    很快她便找到了獵物。
    乃是一條入境青魚，控製著魚線軟綿綿地靠過去。
    而後唐歲看準時機，霎時間魚線繃直了如同鋼針一般穿透青魚腮部隨後將其纏繞起來。
    唐歲隻覺一股大力從竿上傳來。
    還好她提前將儒力附著在竿身上了。
    不然此時這脆弱竹竿已然斷裂了。
    少女嘴角微微翹起，跟她比氣力？
    該說不說是圈養的靈魚緣故麽？心智同外界的根本沒法比。
    三尺青鯇破水而出，魚鰓正被釣線洞穿拉扯至湖麵。
    突然異變陡生，一尾黑影自深水暴起，利齒咬斷釣線。
    此時唐歲隻覺一股巨力傳來，連帶著截魚線同那青魚一起被一抹陰影吞入巨口。
    隨後消失不見。
    唐歲踉蹌後退幾步穩住身形。
    看著空空如也的線頭，少女麵色隱隱有些陰沉。
    她綁了一小塊七境蛇妖獸肉在漁線末端。
    將其投入湖中。
    其香氣很快便彌散在湖水中來，諸多小魚開始過來搶食。
    控製著小塊獸肉躲過魚群追捕。
    唐歲一直凝神看著底下深黑水域。
    來了！
    一抹黑影再次衝出，唐歲猛地往上提，那黑影見未能得吃。
    便不再追趕。
    唐歲微微訝異，這畜生竟如此聰慧？
    但很快她就發現不對，輕舟旁緩緩出現一個漩渦。
    且漩渦轉動弧度越來越大，速度愈發快了起來。
    眼見小舟受其牽引就要被扯至漩渦中心。
    唐歲鎖起眉頭縱身一躍。
    那小舟被拉扯至漩渦內後不知被什麽鈍物一擊。
    頓時就開裂成木板碎片來。
    飛至半空的少女瞅準時機。
    掏出弓箭將漁線末端綁在箭尾，將弓身拉至滿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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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利矢破開水麵刺入那抹黑影體內。
    唐歲將全部儒力傾注在小小魚竿上讓其變得堅韌。
    漁線迅速纏繞在大魚身體上。
    隨後少女奮力往上一拖。
    迎麵卻是一隻七尺墨色巨鱤，咧著鋒銳大口朝著少女咬來。
    不料唐歲早有準備。
    一隻血狼憑空出現，避過其攻擊後，狼首死死咬住巨鱤魚身。
    “嘭！”重物落地，悶響驚飛岸邊白鷺。
    見那巨鱤還不老實，唐歲瞧了眼它那鐵質化的烏黑魚頭。
    這畜生怕是已將魚頭錘煉得比玄鐵還硬了。
    怪不得小木舟碎得如此輕易。
    被撞上一下饒是唐歲也得不好受。
    “大人饒……”
    少女踏著血狼法相翩然落地，箭簇自魚目貫腦而出。
    “食物就不要說話了，免得吃的時候想起來倒胃。”
    魚身因血肉神經的緣故還時不時擺一下尾巴。
    唐歲轉頭看向院長。
    老者此時坐在岸邊一口酒一口魚肉好不快活。
    還能看著少女表演抓魚。
    唐歲一個淨身術將衣衫水漬同魚腥味除去，月白衣衫複歸皎潔。
    她走到老者麵前拱拱手。
    “院長，唐歲便不繞關子了。
    此次來此是想要加入造化院，還請院長首肯。”
    老者遞給唐歲一雙筷子，枯枝般的手指推來一隻青瓷碟，示意她夾肉吃。
    唐歲微微有些遲疑，執筷的手頓了頓。
    隨後自琥珀色魚湯內夾起一塊膾肉。
    瑩白魚膾薄如蟬翼，經絡間流轉著淡金靈光。
    一股醉人馨香讓少女舒服得眯起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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