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如何？”
    負劍少年劍眉微蹙，眸子掃過陣法外正在忙碌收殮屍體的官兵扭過頭來問道。
    “明日烏虎和陶師兄便去璧城吳家盯梢。
    後日吉時，再隨我護楊府花轎。
    為楊小姐保航護駕。”
    少女忽的抬眸，眼底寒芒乍現如出鞘利刃。
    “裴師兄和陳師弟便一人守一鎮，此事須避州府耳目。
    暗中保護百姓即可。”
    陶鐵獰笑著舒展了下虯結筋肉，爆出炒豆般的骨響。
    “若遇著那裝神弄鬼的醃臢小詭。
    大爺定要生生拆了他渾身骨節做成算籌，給他好好算算這筆給大爺下套的賬！”
    劉烏虎凝眸，濃眉壓住眼底憂色道。
    “就我們三人？不調些城衛幫忙麽？”
    唐歲搖搖頭。
    “官兵裏多半也有人被控製了。
    調過來隻會適得其反泄露咱們行蹤。
    而且正是因為不放心這點才讓兩位師兄弟去鎮守鎮子。”
    陳萍安抱著手臂聽完少女所說無奈苦笑道。
    “隻有師姐三人還是有些冒險，可惜學宮令牌在此處用不得。
    沒法傳遞消息，不然還能添些保障……”
    裴知雨聞言則是拿出三張金黃子母符籙，臉上浮現出肉痛之色。
    “唉，希望此次任務能回本吧。
    不然我可就虧大咯。”
    唐歲歪頭看向小廝手中黃符。
    “這是？”
    裴知雨將母符遞給唐歲，另一張子符則是塞給陳萍安。
    隨後他為幾人耐心解釋道。
    “一種比較便利的傳音符，分為母符和子符。
    注入修力其便會發光使用，傳音千裏不散。
    好在母符不會被消耗，回去後我再找人畫便是。
    隊長你可要收好了，這可是我的好寶貝兒。”
    “這瘦猴兒兜裏還挺鼓囊，能掏出兩顆金瓜子，天殺的也不知從哪行騙來的……”陶鐵鼻間噴出嗤笑。
    裴知雨耳朵微微顫了下指著陶鐵鼻頭叫道。
    “兀那頭鐵夯貨！真真是聒噪！
    你爺爺可都聽到了！
    到時候打不過詭物，待你被其魘住時求爺爺來救你的時候勿要喪臉！”
    “直娘賊！你遭了詭也別求大爺來幫你……”
    唐歲扶額歎息。
    又開始了，這二人一天不拌嘴就難受。
    身旁楊婉把臉悄悄湊到她耳邊。
    “是不是差不多該回去了？”
    唐歲抬頭看看天色，確實差不多了。
    再久隻怕要露餡。
    於是她當即對著其餘幾人道。
    “時候不早了。
    我二人就先回楊府了。
    各位，後麵諸多事宜就拜托了。
    一有變故記得馬上傳音。”
    見得諸位同窗頷首，唐歲這才回頭上馬。
    …………
    一路上，唐歲能感覺到身後女子頗有些心不在焉。
    胯下通體赤紅的駿馬輕甩鬃毛，竟通曉人意般放慢步伐。
    倒是沒那麽硌臀。
    楊婉輕輕攬住少女腰肢望著道旁枯柳怔怔出神。
    “是憂心詭物難纏？還是在揣度你楊府其他人？”
    唐歲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還是怕楊府與邪祟勾結之事敗露，落得滿門抄斬。
    屆時可再沒有什麽金尊玉貴的楊家大小姐了。”
    楊婉身體驀地一顫，她長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我母親隻是凡俗，是江南蘇州幾地織戶的庶女，生我時落下的病根。
    在我五歲時便逝去。
    從小我父親便對我寵愛有加，他不同那些迂腐老朽。
    他推崇學宮理念。
    親自教我讀《女誡》也授《策論》，上月還將家傳的碧濤訣傳給我了。”
    “你很難想象，這樣的楊家主會與詭物同流合汙？”
    少女輕輕出聲，清泠嗓音裹著晚風送入楊婉耳中。
    楊婉未作回答，隻是扶住唐歲纖腰的素手稍稍緊了些。
    “罷了。”
    少女揚鞭遙指天際歸雁。
    “這樣吧，我許你楊家一個承諾。
    那兩個詭物都有惑亂人心的本領。
    說不定你家人是被蠱惑的也不一定。
    你且不要提醒你父親和爺爺他們，若除詭後主犯能自首並將血晶礦上交。
    我便修書一封予州牧為你楊家減輕刑罰。
    至少保下你楊家大部分人應是沒問題的。”
    楊婉猛地抬頭，有些喜出望外。
    “唐妹妹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
    唐歲隻覺後背一暖。
    那具單薄身軀貼上來時帶著淡淡梅香，仿佛要將所有不安都揉進這方寸之間。
    楊婉抱緊了少女腰肢，盡管懷中身影看上去同她一般嬌弱。
    但卻是滿滿的安心感。
    待回了楊府，唐歲將床上假人撤去。
    門外傳來叩門聲，卻是紅香。
    “小姐，您醒了嗎？
    衣坊派人將吉服送回來了。”
    “噢，好。”
    楊婉瞥了一眼唐歲所在位置。
    卻是發現衫裙少女已是不見了蹤影。
    楊婉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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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怕，我在周圍守著你。”
    一道輕飄飄的傳音在其耳邊響起。
    楊家小姐拍了拍酥胸定神下來，這才開了門接過紅香手中豔麗婚服。
    她將華麗紅袍展在床上。
    也不知那詭物有沒有在這婚服上動手腳。
    有些失算了，該是再讓衣坊老板重新訂做一件的。
    “明日穿這件罷。”
    隨著空中傳來輕語，一襲同樣製式的嫁衣憑空出現在床榻上。
    楊婉捂住微張小嘴。
    “唐妹妹想得真周全。”
    “這件暫且交於我保管。”
    那件被送來的婚服則是被唐歲收了起來。
    她倒要看看，這詭物到底要幹什麽。
    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將楊婉給取代了？
    還是在新郎那邊動手腳。
    這次若是沒點新花樣可就跑不脫了。
    唐歲神識放開。
    楊府此時囍字已是貼滿大小窗戶。
    簷角下各處張燈結彩，朱漆廊柱纏滿紅綾。
    端得是一個喜氣洋洋。
    第二日唐歲在暗中看著楊婉嬸母為其梳頭念吉祥話，與她傳授持家、夫妻相處之道。
    再為其絞麵，即是用細線絞去臉上汗毛，修整眉毛鬢角。
    寓意“別去稚氣，開啟新容”。
    最後在兩個丫鬟的守候下沐浴更衣。
    倒是未生出什麽亂子。
    楊婉父親楊家主則是受著各方親戚來賀，心情看上去大好。
    唐歲仔細看了，楊家家主眼尾並無紅紋，應是並未遭受影響。
    反而是那楊家老祖，親孫女第二日便要出嫁了都未見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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