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律小臉凝重，目光凝視著著前方緩緩解釋道。
    “數十年前，東海龍宮邀十萬大山共探一處夏朝上古秘境，謊稱其中封存著人族前朝密藏。
    那時龍族與十萬大山裏的蛟、蛇二族尚屬交好，便邀其共探一處禁陣。
    豈料那禁陣內，竟封存著一柄夏朝人族的斬龍劍。
    若為人族所得，縱是凡俗之軀，亦可揮斥龍氣。
    這柄劍對於人族諸國來說，已是可視作一小國玉璽了。
    即便不如真正的玉璽，在能人手中也可割據一方成就小諸侯了。
    而龍族早知禁陣需斬龍魂祭陣，遂尋兩族替死。
    蛇蛟兩族普通血脈本就是龍族的下位種族，本想著籍斬龍劍在秘境內沉寂多年牽引過來的龍氣修煉。
    卻被龍族逼著去陣內送死。
    若當時兩族攜手，未必懼那龍族在場之力，不料蛟族領隊竟臨陣倒戈，率部與龍族一同將利爪揮向同在聖地的蛇族！”
    青律講至此處，眼角已然泛紅。
    “我族前輩被屠戮大半，蛇魂遭禁陣斬滅，法軀被兩族分食殆盡。
    僅有寥寥數妖，在同族舍命掩護下，拖著殘軀逃離。
    那蛟族領隊蛟十八，端的是個狠絕角色，見有蛇妖強行逃脫，心知此事難瞞，便令手下就地吞噬我族先輩殘軀，輔以龍氣修煉龍身。”
    “隨後，他率眾投入龍宮麾下。
    至於那些未能成功蛻變的蛟族，則被他親手滅口，化為龍族養料。
    出來後，他們便直接與聖地切割，躲到龍王羽翼之下。
    聖主震怒，索要凶手，龍王不允。兩人於天外大戰一場……最後，聖主應是吃了虧。
    龍王假意提出賠償，婆婆未受，隻流著血淚，定要那老龍交人。”
    “但是那又怎麽可能，悲憤至極的婆婆直接向龍王出手。
    而若不是聖主強行將她攔下打暈，她當時怕就直接殞於龍王手下了……”
    青律眸光低垂，帶著幾分失落，“當年出動的，皆是族內有潛力的精銳。
    因妖數眾多，還需大唐人族遣使督軍隨行。
    上報的名單，亦是婆婆親擬……
    是她親手將後輩子嗣推向了死地，連她自己的親骨肉，也折在那場大戰中……”
    “自那之後，婆婆便將所有過錯攬於己身，盡管……族內並無一人責怪她。”
    唐歲沉默地與小青並肩趕路，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青律漸漸哽咽的講述。
    她未曾想到，這幾日相處下來溫柔耐心的白發美婦，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過往。
    青衣少女繼續哽咽。
    “婆婆她……已是四境的大修，向我訴說這段恩怨時，竟會……有喘不過氣的時候。
    那許子乘，便是婆婆的孫子，乃是當今蛇族聖子。”
    “原來如此……”
    唐歲恍然，隨即追問道。
    “那之後聖主未罰過蛟族嗎？”
    青律搖頭解釋：“蛟十八所領部眾，早已宣布與蛟族切割，斷絕關係，加入龍族。
    此事之後，更是再無瓜葛。
    不過……聖主沉睡後，聽聞有人見到蛟族私下與那些脫離者仍有聯係。”
    “這樣啊……”唐歲沉吟，“秘境內，外界長輩應該管不了吧？”
    “管不了的。”青律點頭，似是料到了唐歲的想法詳細解釋道，“妖終究是妖。
    近千年來，以人類律法管教，總有心生戾氣者。
    故而在各大城皆設鬥獸場，了斷私人恩怨。包括聖地開放的秘境之內，生死自負。
    隻要做得不是太過，出秘境後不得尋仇，這已經是聖地內各族默認的潛規則了。
    技不如人，被強大妖族吞噬，也是常事。
    便是我之前大比，也順手宰了些沒眼力見的家夥。
    不過有背景有實力的妖都不容易殺，畢竟身上有長輩給予的保命手段。”
    唐歲心中暗忖，未曾想這看似平靜熱鬧的妖族聖地，竟有如此血腥一麵。
    自己竟被桃花塢的祥和景象蒙蔽，真是一葉障目了。
    “那咱們便先代婆婆，收些利息回來罷。”
    唐歲麵紗之下，舌尖輕舔嘴唇。
    她的太歲身，可是許久未嚐妖族血肉了。
    蛟肉的味道，想必極好。
    青律點點頭，眼中目光犀利：“姐姐說的是。”
    二女談話間，落在唐歲凝結的海麵冰台上稍作歇腳。
    她們如今尚是七境，無法長久禦空飛行。
    倏忽間，一抹飛影自深藍海麵疾躍而出，直撞青律！
    唐歲眼疾手快，抬手便是兩道冰錐激射，精準將那飛影擊落海麵。
    待二人定睛一看，原是隻藍背的四翅飛魚。
    青律錘了下手心：“這是秘境內產的凶獸。
    與妖族同出一源，不過由於是在由空間碎片組成而法則不全的秘境內誕生。
    靈智頗低，也化不了人形。
    不過……”
    青律將飛魚屍體拾起，從中剖出一顆透亮的藍色小珠。
    “即便是這種九境小凶獸都會凝出凶獸丹。
    這凶獸丹內蘊含的血氣比起它的屍體隻多不少。”
    “走！”唐歲忽有所覺，低喝一聲，身形驟升。
    青律毫不遲疑，緊隨其後脫離海麵。
    “嗖嗖嗖——！”
    隻見下方海域，已被密密麻麻的四翅、六翅飛魚凶獸占據！
    兩人疾飛一段，更見一頭百丈巨鯨在魚群中哀鳴翻滾。
    無數飛魚凶獸以駭人速度撞入其軀體，每次穿出，都帶起一片血雨碎肉。
    “姐姐，感知到了麽？”
    青律麵色凝重。
    唐歲點頭：“底下藏著一隻六境巔峰的八翅飛魚。
    加上這殺之不盡的嘍囉，縱是五境大修陷進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此地不宜久留。
    估摸著許子乘他們已經到了。
    咱們快走罷。”
    青律催促著唐歲趕路。
    “慢著，小青。
    長白長老不是說了有伏嗎？”
    唐歲停了腳步，眨了眨眼。
    “想不想，幹票大的……”
    …………
    斬龍島。
    身著玄色長袍的金瞳少年許子乘，率隊疾行。
    一行人眼看便要登陸前方島嶼。
    忽的異變陡生，臨近海麵的島礁處轟然炸裂，一隻碩大無朋的蛟龍爪撕裂水霧，裹挾腥風，直抓隊伍中氣息最弱的一名女子！
    許子乘麵色冷峻如冰，下身瞬間化作粗壯蛇尾，電光火石間卷住那躲閃不及的同伴向後一帶。
    同時挺身一掌，裹挾沛然妖力，悍然迎向襲來的蛟爪！
    轟！
    氣浪炸開！
    兩人平分秋色。
    來人收回蛟爪在隊伍麵前負手而立語氣輕蔑道。
    “來得挺快啊，雜血蟲。”
    其身後，一支人數與蛇族相仿的隊伍顯出身形，頭上皆頂著標誌性的雙叉小角。
    不似龍族、鹿族那般高聳鋒利。
    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一名嬌俏少女與他並肩，她瞥見許子乘獨自領隊，頓時語帶譏誚道。
    “哎呀呀，竟碰上了條落單的小俊蛇？
    怎不見你蛇族那位青皮丫頭？”
    “嘁。”許子乘金瞳中熾芒暴漲，身形轟然膨脹，化作一條十丈長的猙獰黑鱗巨蛇，猛地紮入波濤洶湧的海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