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袁斌的辦公室，周原野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讓他離開刑偵隊長的位置，他心裏或多或少也會覺得不甘。
    可目前來看，這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
    繼續留在這個崗位，他的工作隻會越來越難做。
    他前腳幾乎剛離開袁斌的辦公室，就被趙廣智給叫了去。
    鑽進趙廣智的辦公室後，周原野還沒等開口，趙廣智就開始發問：“跑袁局長辦公室套近乎去了？”
    周原野心裏一個咯噔，方寸大亂。
    沒想到趙廣智竟然暗中盯著自己呢。
    他這也可以理解，早年周原野不願意和趙廣智同流合汙。那個時候的他，還幻想著能憑借自己的力量，來扳倒趙天鷹。
    趙天鷹疑似和多起命案有關，假如他能得到上麵的支持，絕對有機會將趙天鷹繩之以法。
    他當初也多次在公開場合表明態度，當時有個名叫於飛的刑偵副隊長勁頭比他這個正隊長還足。
    當時銀口發生了一起槍擊案，有明確的證據表明這事和趙天鷹手底下的人有關。他和於飛揪著這件事不放。
    這件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直到最後副市長馬興國出麵，和周原野進行了一次特別深入的交談，讓他充分認識到目前銀口市的現狀。
    感受到壓力的周原野開始動搖，跟著沒多久，副隊長於飛離奇的死於車禍。周原野徹底變心，加入了馬興國的隊伍，成了趙天鷹的保護傘之一。
    此時麵對趙廣智的質問，周原野連忙解釋：“趙局，這可是天大的誤會，他一個新來的局長，我對他完全不了解，怎麽可能會去找他套近乎？袁局長剛才找我，是想了解一下南兆君的案子。”
    趙廣智眯起眼睛：“他怎麽說？”
    周原野偷偷鬆了口氣，連忙回應道：“袁局長猜測在逃的曹超恐怕已經死了。”
    “他是覺得，曹超殺人這事是受人指使？”趙廣智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純屬胡扯，種種跡象表明，曹超為哥哥報仇，屬於明顯的報複性殺人。受人指使？警匪片看多了吧。”
    周原野連忙賠笑：“我覺得也是。”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周原野照了照桌麵上的鏡子，看到自己臃腫的臉，不禁黯然一笑。
    想當初，他也是有夢想的人，有極強的使命感，也不知道多少次想過，要和罪惡抗爭到底，做一個人民的好警察。
    可真的到了刑偵隊長的位置，他才幡然醒悟，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它是灰色的。
    灰蒙蒙的薄霧裏，藏著深不見底的陷阱，稍有不慎，就會掉進陷阱裏，從此墜落到萬劫不複的深淵。
    周原野感覺此時的自己就在深淵的邊緣遊走，一隻腳已經踏進去。
    如今的自己，眼神中已經全無當初的銳利和堅定，反而是渾濁和世故。
    他不禁在心裏自嘲，還真他媽的是相由心生。
    就在這時，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周原野一看到他就感覺頭疼。此人是楊永恒，是所有刑警裏最軸的一個。
    很多案件，上麵已經明確表態，不要繼續深挖，他卻死追著不放。
    大家私底下給他改名，叫他楊永軸，但他自己不以為意，覺得警察的眼睛裏就是不能揉沙子，否則就不要當警察。
    楊永恒走過的時候，周原野一直在按壓自己的太陽穴。
    “永軸啊...永恒，你來找我什麽事？”
    “楊隊長，我覺得那個案子有很多疑點，還是想和您匯報一下。”
    楊永恒指的還是南兆君的案子，他始終覺得隊裏的偵察方向有問題。
    “周隊長，我去工地問過，這個曹超不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當時他哥被打，他情緒上來了，脫口而出說要殺人。這不過是他的一時氣話。
    但您看凶手的作案手法，明顯是一個老手。他選擇殺人的時間，途中巧妙的避開監控，之後又藏匿起來，我們在市裏怎麽也找不到他。我覺得凶手太有經驗了，和工地上的那些人描述的曹超根本不相符，而且...”
    周原野伸手製止：“永恒啊，你說的這些分析都沒問題，不過咱們辦法是講證據，你光在這分析沒有用。”
    楊永恒不服氣：“周隊長，我們是不能光靠分析，但是在證據鏈條不完整的情況下，有些細節，我們隻能靠邏輯還原。我始終覺得，說南兆君是曹超殺的，實在有些牽強。”
    周原野此刻非常想安靜一下，很想把楊永恒攆出辦公室。
    但他忽然眼前一亮。
    “我覺得你可以和咱們新來的局長匯報一下，他沒準能認可你的想法。”
    楊永恒一愣：“這不合適吧？人家是局長，我隻是一個沒有任何級別的小警察。”
    周原野忙說：“你沒聽說麽？咱們新來的局長主打一個親民，在他那兒不存在什麽越級匯報，你趕快去吧！”
    換做一般警察，聽自己的隊長這麽說，多半就會回到辦公室自己涼快去了。
    可楊永恒竟然真的來到袁斌的辦公室敲門。
    他進來以後，袁斌直接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楊永恒，找我有事？”
    見袁斌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楊永恒有些受寵若驚。
    殊不知，袁斌幾乎對整個公安係統2000所有的幹警都做了功課。
    誰是哪年參加的工作，工作履曆大概什麽樣，工作的特點，乃至工作風格，他都盡可能的掌握。
    在袁斌看來，對這些人員的了解，是最重要的功課。
    隻有對這些人的情況充分的了解，才能更加有效的開展工作，也才能進行更加合理的人員調配。
    “袁局長，我想和您聊一聊南兆君的案子。”
    袁斌一聽就來了興趣，心說這個楊永恒看來是和自己的刑偵隊長沒聊明白，跑到自己這兒來了。
    “你說說吧，我聽聽你的想法。”
    楊永恒隨後便說出了自己的分析，袁斌發現他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竟不謀而合。
    袁斌等他說完，問了一個問題：“按照你的思路，南兆君的死應該和曹超無關，那你有新的懷疑對象麽？”
    楊永恒的確在這方麵做足了功課，表情極為認真的回了句：“我有，局長，我懷疑一個叫商溪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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