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工人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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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斌很是好奇地問:“你們領導平時難道不上班?”
    年輕人沒什麽心眼兒,對袁斌也沒有戒備心理。
    他對袁斌說道:“這破單位貓一天狗一天,不定哪天就黃了,那些領導也都混一天算一天。”
    袁斌有些不解地問:“石橋的菱鎂礦,不是還有很多探明儲量麽?這種礦產資源也是你們石橋的支柱產業,怎麽開采礦產的公司還要黃了?”
    年輕人突然問袁斌:“你是哪裏來的投資商?”
    袁斌表情自然的回道:“是從鞍陽那邊過來的。就是想要購買你們開采出來的原礦石,我們有自己的加工廠。”
    年輕人看了一眼手表,回道:“跟我來我辦公室吧,我本來要去送資料,不過晚點過去也沒關係。”
    袁斌隨後跟著年輕人進到了他口中的辦公室。
    他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集體辦公室,裏麵有八九個工位,然而辦公室裏隻有年輕人一個。
    袁斌問道:“辦公室裏就隻有你自己?”
    年輕人說:“我們本來是八個人一個屋。這是地質所,不過其他人今天都沒來。”
    袁斌語帶嘲諷地說道:“你們這單位真不錯,人都不來上班,也能拿工資。”
    年輕歎了口氣道:“這都是不可持續的。你如果早來半個月,就能趕上我們這的工人罷工了。”
    年輕人隨後說,他們公司一共有三個開采礦區。
    三個礦區合計有工人207人。
    這207人,是真正衝在一線幹活的工人。
    機關樓裏卻有五百多號人,指著這207人養活。
    袁斌又一次露出不解的表情。
    “二百出頭的工人,養活五百多個閑人?可以這麽理解麽?”
    年輕人搖搖頭:“機關裏倒也不全是閑人,至少我們地質所就不是,我們要給下麵的工人出地質設計,指導工人的開采工作。
    不過我們地質所一共也就不到二十人,一共有三個科室,我們是設計室,此外還有綜合室和領導辦公室。除去地質所的六個領導,正經幹活的一共十四人,綜合室六個人,我們地質室八個人。”
    袁斌苦笑著問:“一共二十人的科級部門,有六個領導?”
    年輕人回道:“一個所長,一個書記,還有四個副所長。”
    袁斌想了想,又問:“你們隻有兩個科室,就算是工作需要,按理說配備兩個副所長就可以了,怎麽還配四個?”
    年輕人露出“你不懂了吧”的眼神,慢悠悠的從兜裏掏出一盒煙。
    “大哥,來一根不?”
    袁斌伸手婉拒:“我不會抽煙,感謝。”
    年輕人叼一根煙在嘴裏,直接點著煙抽了一口,說道:“不介意我抽煙吧?”
    袁斌回道:“這是你的辦公室,你請便。”
    年輕人連續抽了幾口,然後說:“這位大哥,恕老弟直言,你雖然年輕比我大,社會經驗這塊少了點。政府的領導總有親戚吧?我們廠的領導也有親戚吧?別說四個副所長,他們如果要安排,六個都能給你合理化。
    這還不是最可氣的。整個機關,就屬我們地質所的人最累,幹的都是實打實的技術活,你可別以為那些地質設計好做。一本地質設計,快的話,也要兩天一本。之前動不動就有匯報,我們除了要出地質設計,還要做匯報材料,那叫他媽的一個忙。
    我們天天累得像狗一樣,一個月工資不到二千,就等著每年的年終獎活著。其實就算有年終獎,也不夠花,我和我對象結婚好幾年了,遲遲不敢要孩子。
    一旦有了孩子,上幼兒園要錢,學特長要錢,頭疼腦熱要錢,我賺這點糊口費根本養不起孩子。結果你猜怎麽著?我們領導工資倒是沒比我們多太多,媽的獎金是我們七八倍,我說的隻是副所長,我們所長是我十幾倍。這都還是明麵上的錢,看不見的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袁斌這時問道:“你剛才說的工人鬧事,應該和錢有關吧?”
    年輕人回道:“大哥真聰明。可不就是錢?鬧事的都是在礦區工作的工人。廠裏不久前下了份文件,大概的意思就是工人的獎金要縮減。”
    年輕人說完這句話直搖頭:“我們的年底獎金差不多一萬,那些工人能比我們多二三千,說實話,我一點也不覺得給他們發的多!他們幹的活,非常辛苦。也很危險。我們這幾乎每年都有安全事故,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還出過人命?我可從來沒在新聞上看到過。”
    年輕人冷哼道:“你還指望從新聞上看到?那你是想多了。每次出事,最先到的都是維.穩的,立刻就會聯係家屬。具體怎麽操作我就不說了,太黑了。反正就是家屬很快就會閉嘴。好像他家死的是一隻雞或鴨子。
    大哥你想想看,這些工人這麽辛苦,比我們多那麽幾個錢,上頭還要讓他們和我們是一樣的獎金,這他媽是人幹的事麽?要減獎金,也應該減那些領導的獎金,他們啥活也不幹,上班就是天天喝茶,然後年底獎金還他媽的巨多!
    所以工人就集體罷工鬧事,這事現在還沒解決。目前的情況就是,工人幾乎全都不上班了,領導也不知道哪裏去了。不過我們地質所的人倒是輕鬆了,之前天天加班,晚上九點之前能回家算是早的。
    我們現在每天就是送個資料,做個報表,根本不用八個人都來,一個人就幹八個人的活,我們現在是一人集中幹一周,然後輪班休息。你這周來看到我也是緣分,下周來就是別人了。不過我剛才也說了,這種現狀根本持續不了。”
    袁斌聽後歎了口氣,繼續問道:“你們公司屬於是地方國企,縣級政府應該有權力直接監管,政府難道不管麽?”
    年輕人聽完直接笑了出來:“政府?他們和我們領導都穿一條褲子。哎,我們現在不指望別的,單位能正常運營就好了。現在工人和領導這邊誰都不讓分,遲早是個問題。沒準哪天工資都開不下來了。”
    和年輕人聊完以後,袁斌的心特別沉重。
    他想到石橋市的幾家國企情況非常糟糕,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這麽多蛀蟲倚著礦產的口吸血,企業能盈利那都是見了鬼。
    更加讓他憤怒的,是國企領導對工人的剝削和冷血。
    解決眼下的問題其實非常簡單,隻需要撤銷之前那份克扣工人獎金的文件就可以,他們偏偏不這樣做。
    是誰給了他們如此傲慢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