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慕容霸總調整好坐姿，書房內的氣氛已經不似他剛上來時那般緊張了。
    這樣正麵對上的時間太快，快到宋平清有許多想法還停留在腦海中，沒有正式施行，所以在麵對慕容霸總時難免有些心虛。
    於是便產生了眼下這種尷尬的局麵，明明氣氛已經不似剛才壓抑，但宋平清還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慕容霸總看著難得在他麵前表現出這副模樣的宋平清，隻覺得好笑。
    想當年這家夥恨不得指著他的鼻子罵：“你究竟會不會當爸爸？”
    結果風水輪流轉，總算也給了他挑剔回去的機會。
    慕容霸總：我一個當爸爸的，當然不能跟孩子們計較。
    於是勉強按下心中的得意，主動挑起話題：“你看起來比暑假那會兒瘦了一些，最近都在忙些什麽？”
    慕容霸總自以為說話的語氣還算溫和，但宋平清總覺得他說這話時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勁。
    宋平清強行忽視掉那種坐立不安的感受，和慕容霸總聊起了京西商城的項目。
    聊著聊著，居然聊出來了一種小孩子被檢查作業的感受。
    對於這種事能做到毫無波動的，大多數都是那些作業不僅按時完成，甚至還完成得比較好的小孩。
    宋平清顯然就是這種人，對於自己親手挖到又親自牽線督促落地的項目，不管慕容霸總問及哪一塊的工作，她都能立刻答得上來。
    如此聊著這些她熟悉且擅長的東西，宋平清漸漸放鬆下來。
    慕容霸總雖然是在麵無表情地聽著，手指還在沙發的扶手上一下下輕輕敲擊，但並不妨礙宋平清能看出來他其實聽得很用心，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滿的情緒。
    這父女倆，其實是很像的。
    待到宋平清的講述告一段落時，慕容霸總這才發表評價：“嗯，你們這個物流係統的確很特別，怪不得你要親自去推進。”
    宋平清原本放鬆許多的警惕又被瞬間拉滿。
    慕容霸總裝作沒發現她的變化，繼續問道：“挖人挖得怎麽樣了？”
    “已經有四個分工不同的主要候選人進入到第三輪麵試了，計劃下周進行終麵。”
    獵頭公司真是個好東西，找人不過是他們所能夠提供的最基礎服務，更重要的還得是那些配套。
    能做全麵背調，能做風險評估，能和助理調節流程，能幫忙談offer，還能幫忙定製戰略規劃和組織架構的優化方案。
    宋平清要從零開始進行搭建新的物流體係，眼下最需要的就是這些配套服務中的人力資源谘詢項目。
    萬幸是早已補過功課，雖然嚴闕的講解很折磨，但講解的很清楚，一直循環到讓宋平清對每個板塊都有了清晰的認知才停止。
    嚴闕：我可以為我的恩人開啟單曲循環模式。
    幸而有這些鋪墊，否則再和獵頭公司與麵試者談判時，宋平清很難始終保持一個很清晰的認知。
    這些日子下來，錢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但實打實省心很多。
    聽到宋平清這樣回答，慕容霸總微微頷首，勉強說道：“如果有需要的話隨時可以開口。”
    這話落在宋平清耳中不亞於一道驚雷，劈得她半天緩不過神來。
    這話和【必要時就跟老丈人求助，他會給你降低入門難度】有什麽區別？
    宋平清尚未做出成績，哪兒敢答應慕容霸總這句話，隻能硬著頭皮說道：“謝謝爸，但我對我的能力有信心。”
    但對於這個回答，慕容霸總顯然並不滿意。
    “你也是我的女兒，不需要這樣客氣。”
    他喝了口茶，依舊是那種沒什麽波瀾的模樣：“你最近忙成這個樣子，應該很少和雪兒約會吧？”
    這是慕容霸總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挑明宋平清和慕容雪之間的關係，宋平清驚得差點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
    慕容霸總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示意宋平清坐好聽他繼續說。
    宋平清戰戰兢兢地坐下了。
    她現在的身份是宋·卑微·平·被老丈人震懾·清。
    “年輕人，有事業心很正常，但也不能把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慕容霸總的語氣像是在敲打，也像是在給年輕的後輩傳授經驗。
    “我知道你在做什麽，也知道你想要做什麽。”
    慕容霸總每一句話單獨拎出來都震得宋平清頭皮發麻，剛要解釋，慕容霸總就再次打斷了她：“雪兒很擔心你的狀態。”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揣著明白裝糊塗就已經毫無意義了。
    宋平清有些訕訕：“我隻是想早一點...”
    早一點給慕容雪一場比較正式的告白。
    慕容霸總的臉色緩和許多，他站起身走到宋平清的身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們會有很長的未來，和可以相伴相守的歲月相比，短暫的等待並不是非常重要。”
    而最可怕的，是在一味地追求“早一點，快一點”的過程中，忽略了原本最在意的情感。
    這後半句話慕容霸總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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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因為在年輕時吃過這樣的虧，他的情緒是有些低落的，語氣中有一種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酸澀感。
    宋平清沒敢動，也不是很敢回頭去看此時慕容霸總臉上的表情。
    在慕容霸總說出那句“應該很少和雪兒約會吧？”的時候，宋平清還以為他隻是不滿於自己最近工作太忙而忽略了他的女兒。
    可直到聽見慕容霸總說出這句話，宋平清才猛然意識到，前麵的那些話絕對不是質問和不滿，慕容霸總真的是在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在說這些。
    或者說，他是在以她們兩個人共有的父親的身份在說這些。
    “我明白了。”宋平清如此回複，“您放心，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慕容霸總沒再說什麽，慢慢走向書房門口。
    他的背依舊挺得筆直，帶著和平常一樣的高傲姿態。
    宋平清站起身，追上他的步伐：“您好不容易回來，幹脆在我這住幾天吧。我這兒廚師的手藝也不錯的。”
    “不要，我要回我那兒去。”慕容霸總拒絕得非常果斷。
    “您回去也就一個人，多冷清啊。”
    慕容·倔驢·霸總已上線：“我回莊園去。”
    【我回莊園找我媽去。】
    “雪兒會想你的。”
    “她光顧著談戀愛，心裏哪兒還有我這個父親。”
    【連這趟回國都是被女兒騙回來的。】
    “有的有的。”宋平清汗顏，“她很愛你的。”
    宋平清：按下葫蘆浮起瓢，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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