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中，吳啟明這樣突然的一句格外突兀。
    宋平清止住腳步，看向他：“怎麽？”
    “若是......那些少男可會被強行判回家嗎？”
    吳啟明的話沒說清楚，但宋平清和慕容雪都聽明白了。
    宋平清看向慕容雪，對視片刻後才道：“國有國法。”
    吳啟明的神情略有頹然。
    慕容雪終於正眼看他幾眼：“孤會酌情解決。”
    兩人離開後大約一盞茶時間，廳內又走進來了一個一襲利落黑袍，氣質陰鬱的男子。
    “你都聽到了。”
    沈辭一隻手就把跪坐在地上的吳啟明撈了起來：“就算有恩於你我又怎樣？她們始終是女子，得到利益的人不會明白男子被困於後宅的絕望。”
    沈辭的袖口有些短，伸手撈起吳啟明時，手腕上有一朵刺青夾竹桃花露出。
    然而吳啟明卻甩開他，踉蹌幾步：“我們道不相同。”
    吳啟明看向沈辭：“吳家家道中落，若無鎮國公府出麵暗中周旋，我的姐妹們早就死絕了。吳家承受鎮國公府如此大恩，我必不可能和你們站在一邊。”
    沈辭的手在空中遲疑片刻，終究還是收了回去，話語間已經多了幾分冷意：“即使你和我們才是同病相憐？”
    “沒錯。”吳啟明後退一步，“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不想改變。”
    沈辭定定地看著他。
    片刻後，吳啟明先一步別開目光：“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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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國公府內，宋祁修被迫換上了一身粉嫩嫩的男裝，假裝成前來投奔宋府的徐家表少爺：“我為什麽要打扮成這個模樣！”
    宋平清盯著她看了片刻：“因為你現在是弟弟。”
    宋祁修咬牙切齒。
    “已經打草驚蛇了，你確定這辦法管用？”慕容雪上下打量著宋祁修，“不過這扮得是挺像的。”
    “殿下！”宋祁修語氣幽怨。
    “隻能說是廣撒網試一試，殿下不也已經派人去各地查訪了嗎？”
    明明天氣還沒有熱起來，宋平清卻手握一把折扇，渾然一副翩翩佳貴女的模樣：
    “百聞不如一見嘛，帶走聞尚書家的大公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不定他們已經開始驕傲自滿了。”
    “如果這個時候出現一位處境水深火熱的世家公子，說不定他們也會果斷出手呢。”
    宋祁修卻是突然“咦”了一聲：“處境水深火熱的世家公子？那現在京城中境遇最尷尬的不應該是聞家二公子嗎？”
    “你想到什麽了？”宋平清好奇。
    “最近聞尚書正在各處宣揚她那‘存天理滅人欲’的新學呢。”
    從前有宋平清在前麵頂著，秀秀不必承襲爵位，平日裏沒少享樂，自然就有一些她打聽消息的渠道。
    宋平清不再搖扇子了，慕容雪的目光也落在宋祁修身上，等著她開口說正事。
    “我是在教坊司聽說的。”
    此時顯然不是追究她小小年紀怎麽會跑去教坊司享樂的時候，宋平清黑著臉示意她繼續說。
    宋祁修幹咳兩聲緩解尷尬：“哎，我是去尋美人入畫的。”
    “說正事。”宋平清強忍怒氣。
    宋祁修立刻端正神色：“去年開始，江南那邊便流行起了一種舞蹈，舞伎腳掌奇小無比，據說要在幼年期折斷腳掌方能如此。”
    “這樣的舞蹈如今在京城也有上演。”
    “我那日跟著同窗一起去畫美人，便聽說聞尚書要給自家兒子裹腳，好規訓男子不要拋頭露麵。”
    “對親生的孩子做出這種事總是駭人聽聞的嘛...我還以為是誰傳出來的謠言呢。畢竟‘存天理滅人欲’到自己孩子身上，實在是匪夷所思。”
    看著宋平清和慕容雪同時陰沉下來的麵容，宋祁修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所以我就沒信...但姐你剛才說聞家大公子跑了，我就覺得會不會是...”
    慕容雪的眼底逐漸有了殺意。
    宋祁修這個小紈絝被嚇得夠嗆，直往宋平清身後躲：“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你沒有說錯話，是一些人做錯了事。”
    宋平清輕輕拍拍她，慢慢解釋：
    “前朝的最後一任皇帝好小腳，廣納小腳男子充裕後宮，許多美男都出自江南。若是有美豔者並未纏足，便會被硬生生砍去腳掌後再納入後宮。”
    秀秀聽得駭然。
    “先帝不忍民生疾苦，一路攻入京城，許多州府不戰而降，故而部分官員並未過多變動，你剛才說那些舞蹈最早是從江南開始風靡的...”
    宋平清的話沒有說盡。
    如今新朝建立不過百年，竟然有人又想要複現舊朝陋習，誰知道背後打得什麽主意。
    比起少男失蹤案，這樣的事顯然更容易觸碰到帝王家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在慕容雪徹底發怒之前，宋平清突然嘖了一聲：“殿下，我想幹點壞事。”
    “怎麽？”
    “我想去聞尚書家裏燒把火。”
    宋平清話音剛落，秀秀直接脫口而出：“我的娘啊。”
    是誰說她是老宋家第一紈絝的？
    她姐比她叛逆多了。
    本以為這樣離譜的理由，皇太女一定會拒絕。
    然而這皇太女與狀元娘隻是對視一眼，就直接意會了對方的想法。
    慕容雪一錘定音：“就按你說的做。”
    宋祁修：？？？你們到底在打什麽我不能聽的啞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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