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宗年走進大殿，將那些因為聞尚書的“新學”而發生的慘案一一闡述時，滿殿皆驚。
    “有不少人，因為父母已經起了給他們纏足的心思，這才不得已從家中逃出。”
    顧宗年匯報的清楚：“草民實在不忍他們流落在外更遇見其他危險，這才將他們收入百花門內。”
    這是慕容雪提出來的，讓他把這件事端出來過了明路，日後也讓好讓人揪不出把柄。
    “此風若起，朕與前朝的亡國之君有何區別！”
    慕容鐵牛捶著胸口哀痛不已：“是朕這些年太過縱容你們了！”
    朝中不缺少聰明人，當然有人能聽出其中有些事情之間的邏輯略帶牽強。
    可皇帝與皇太女的態度明確，聞尚書所犯之事又涉及前朝覆滅，傻子才會在這種時候繼續為她說話。
    此時聽到皇帝如此罪己，下麵的人嘩啦啦跪倒一片。
    “陛下，這是聞尚書之過，陛下莫要太過自責啊！”
    “是啊陛下！還請陛下保重龍體啊！”
    聞尚書此時已經癱坐在地。
    若是沒有皇帝這句話，她或許還能心存僥幸。
    可當皇帝說出了這些話，她便再無活路了。
    殿內安靜了許久，皇帝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聞氏，妄倡"滅人欲"邪說，複行前朝纏足惡習，悖逆人倫，其罪有三。
    “一為詭辯之學妄議天理，視人性為草芥；
    “二為親母之身殘害骨血，欲碎幼子雙足以媚虛名；
    “三為佞臣之姿惑亂朝綱，蹈亡國舊轍而不自知。
    “今革去兵部尚書職，永禁新學流傳，罰沒家產，令其自纏雙足，發往京郊官田勞作終身，躬身體民之艱辛。”
    這聖旨，雖然是為了避免重蹈前朝亡國之禍而下，但卻能實實在在地解救一批人。
    皇帝的目光隨後便落在了下方的顧宗年身上：“你叫什麽？”
    “草民顧宗年。”
    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江湖俠士顧宗年，慈悲為懷，上能忠於朝廷，下可體民之艱辛，故準其以百花門為基礎，在大鐵境內開辦男子學院...”
    “已加入百花門的男子，可自行選擇是否歸家。”
    慕容雪站在最前方，朝著宋平清輕輕頷首。
    皇朝盛世，需要一緊一鬆，一張一弛。
    慕容鐵牛是性情溫和的賢帝，她上位後，要做的必然是鐵腕無情的帝王。
    如今這樣的美名，自然是母女倆商量過後，由慕容鐵牛來承擔的。
    將來若是有變故，慕容雪大可以發揮自己的帝王風格，無情整治。
    大殿之上，皇帝依舊在說話：“狀元娘宋平清，素有賢才，聰慧過人，國之良才，著授予從五品刑部員外郎一職，即日上任......”
    宋平清低頭站在下麵，隻覺得當皇帝還挺苦的，容易口渴。
    聞府被抄沒的這天，還有新鮮出爐的“禁纏足令”。
    沈辭站在人群中，身邊還站了一個頭戴白色帷帽的身影。
    告示欄中張貼著敕令，旁邊還有小吏大聲宣講：
    “凡民間纏足者，家主、裏正、醫者三代不得科考，戶賦倍征，家產半沒。”
    “縱容纏足之地，主官連坐降品。世家豪族涉事者，罰沒半數族產充邊餉。舉告者賞銀百兩，隱者同罪。”
    鞭子隻有公平地打到每個人的身上，才會知道有多疼。
    “怎麽樣，我說過的，鎮國公世女是個好人。”頭戴白色帷帽的吳啟明再說起這話時，已經不複上一次的語氣沉重了。
    甚至還有些驕傲：“我傍上的靠山，厲害著呢。”
    沈辭隻是淡淡“嗯”了一聲。
    吳啟明不滿：“喂喂喂，你都不用去扛鍋了，好不容易保下一條命，怎麽就給這點反應？”
    “我這人就這樣。”
    “喂！”
    兩人吵吵嚷嚷地走了，並未看到酒樓上坐著的兩個人。
    “怎麽樣？事情辦成了，你也可以加入我們了吧？”顧宗年坐沒個坐像，晃著椅子對著對麵的人道，“我出馬，就沒辦不成的事。”
    他的對麵坐著一個一身茶色衣袍，年紀與他不相上下的少年，端著茶杯：“我可以教孩子們算賬，談生意。”
    “得嘞！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顧宗年立刻坐直了，招呼著小二：“上好酒好菜！今日不醉不歸！”
    “酒貴菜貴...”聞灼的話沒說完，就被顧宗年打斷了。
    “沒事兒，鎮國公府的酒樓，咱們在這吃飯不花錢，全記太女妃的賬上。”
    顧宗年：我這大腿不是白抱的。
    聞灼立刻放下矜持：“喝！”
    但他酒品不行，兩杯下肚就開始抱著顧宗年嚎啕大哭起來。
    聽得旁邊包廂之中的宋平清直皺眉，敲了敲門提醒：“快讓他閉嘴吧，別一會兒什麽都開始往外說了。”
    “得嘞！”
    顧宗年一手刀下去，聞灼不哭了，世界清淨了。
    慕容雪親手往宋平清的碗裏夾了一筷子筍絲：“滿意了？”
    宋平清重新走回來坐下：“滿意，當然滿意。”
    “殿下成功抱得美人歸，我得到了走進朝堂的機會，陛下封禁了有可能禍亂朝廷的“新學”，天下男郎們多了一點活路。”
    宋平清親手給慕容雪倒了一杯小酒，雙手捧到她麵前：“皆大歡喜。”
    “還不夠。”
    慕容雪握住她的手腕，讓她湊近自己。
    在就著宋平清的手飲下酒水後，慕容雪才看著宋平清的眼睛道：“還少了一場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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