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遇到宋平清，得到資助名額後不久，嚴闕曾經做過一個夢。
    夢裏，她愛的想要守護的朋友全死了，她所憎惡的想要複仇的人也全部死了。
    而她，乍看之下是榮華富貴，但內裏卻是無盡的病痛折磨。
    驚醒後，嚴闕躺在孤兒院的小床上許久沒動。
    窗外的月光灑在她的床尾。
    嚴闕伸手往枕下摸去，那裏放著宋平清親手交給她的一套資助登記表。
    那是很有質感的紙張，觸感透過指尖，讓嚴闕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這世界上總有人和月亮一般。
    不如日光燦爛耀眼，卻始終懸於天際，給人一種可以奔赴的感覺。
    按理來說，嚴闕這樣的天才，大多數都是唯物主義者。
    可那場噩夢卻給她一種奇異的直覺——或許那就是她從前的人生。
    遇見宋平清或許並不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可她的命運的確因此而改寫。
    嚴闕閉上眼睛。
    天才不會無休止地沉浸在情緒之中，隻會從夢境的碎片裏提取出對自己有用的關鍵。
    那樣的手機...她從未見過。
    那樣大的電腦...她也沒有見過。
    在再一次進入夢鄉之前，嚴闕的腦海中滿滿的都是對自己學習方向的規劃。
    床尾的月光悄然偏移，就像是命運的軌跡被什麽強而有力的東西碰撞過，去往新的方向。
    嚴闕沒有急著去找宋平清。
    此時的她還隻不過是孤兒院裏剛剛被資助的孤兒而已。
    小小的鳥兒想要張開它的翅膀，豐滿它羽翼。
    從燕雀蛻變為鴻鵠，才能有與月亮並肩的資格。
    有的人，是偽裝很好的壞果子。
    乍看之下光鮮亮麗，相處起來也賞心悅目。
    直到有一天，壞掉的果芯再也掩蓋不住，周遭的人才會驚呼一聲：“這果子突然爛掉了。”
    而有的人，則是一壇上品酒水。
    剛開始或許會覺得這酒水辛辣。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酒水的口感隻會變得愈加醇厚，香氣溢到周遭，無不為之傾心。
    很顯然，宋平清是後者。
    她仿佛隻是閑來無事想要到處跑著玩，就帶著保鏢跑到學校探望了嚴闕一遭。
    看起來似乎是大大咧咧的什麽也沒注意，隻一心撲在嚴闕曾經說過的遊戲上。
    可走時，嚴闕的卡裏卻突然多了好大一筆錢。
    握著裏麵多了五千塊的飯卡，嚴闕坐在輪椅上，在學校的食堂裏哭得比當年剛被撿回孤兒院時還要大聲。
    食堂阿姨被嚇了一跳，從窗口裏跑出來哄她：“娃呀，咋咧？莫不是把錢丟咧？麽事，姨請你咥飯。”
    “咋哭滴這麽凶嘛？不是錢丟咧？那是跟對象吹咧？額滴個神呀，麽啥大不了滴，咥上一頓好滴，咱再重新來過麽。”
    旁邊的食堂大叔也懵了，趕緊撐出一份超大份的飯。
    足足有大半斤米飯，上麵蓋著醬排骨、糖醋裏脊、紅燒肉。
    大叔是會打飯哄小孩的，這一大盤子的飯全是肉：“你看你瘦滴，跟個麻杆兒一樣樣兒滴，好好咥飯，把身子骨養瓷實些麽。”
    想要讓封閉已久的內心從狹小的房間裏走出來很難。
    可隻要邁出了那一步，就會發現外麵的陽光遠比想象中耀眼。
    月亮還在。
    但並不妨礙陽光一樣可以落在她的身上。
    這是嚴闕第一次意識到世界可以被這樣打開。
    麵對食堂阿姨那句：“娃呀，咥麽，往後頭打飯哩就來額這個窗口，額給你把飯打得飽飽滴、足足滴。”
    說話的食堂阿姨帶著方言的口音，粗糙的手掌在她的手上輕拍幾下。
    嚴闕心裏的某些屏障被擊碎了。
    “報名費給你交了，生活費也給你打到卡上了。”
    嚴闕給留在孤兒院的好友安排了一個當下她最能夠幫對方就業的專業。
    這是她身邊最需要幫助，且也是她目前唯一有能力幫助的人。
    “真好啊小嚴闕。”好友爽朗的笑聲從家鄉傳來，帶著些許揶揄，“你這樣我會愛上你的。”
    比起好友半路失去父母，尚具有正常表達愛意的能力，嚴闕在聽到這種話時掌心冒汗指尖顫抖。
    就當好友以為是手機信號不好時，嚴闕才終於發出聲音。
    “不要因為我的幫助愛我，要因為我的幫助飛得高一點。”
    而就這樣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觀點，電話那頭的好友卻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
    “什麽？”
    “小嚴闕不會因為別人的幫助而輕易愛上對方就好。”
    當然不會。
    “放心吧，我不會這樣想。”
    嚴闕的聲音中有獨屬於天才的自信和驕傲：“我的價值從不能被情愛所定義，我會成為與她們同行的人。”
    “真好啊。”聽到嚴闕立下這樣的fag，好友第一時間發出了最真摯的感慨，“我們普通人立了fag就是被打破的。你不一樣，你是真的能實現。”
    嚴闕的確是能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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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借著無論宋平清想要做什麽她都不會掉鏈子的特點，嚴闕的事業一路走高。
    不會了？學。
    沒涉及過？學。
    拿不準了？學。
    需要幫忙？學。
    甲方學習拉胯，擔心未來的事業走向怎麽辦？
    答案很簡單——帶著甲方一起學。
    嚴闕是懂如何給顧宗年教學的，隻要是講不清楚的題目帶入到了遊戲背景，這家夥學得速度嗷嗷快。
    在其他被資助人還在與學業事業作鬥爭時，嚴闕已經憑借著自己的本事，開始為她的月亮培養合夥人了。
    所幸顧宗年是個聰明的小孩，雖然有點小心思，卻並不會給她帶來什麽麻煩。
    嚴闕大了顧宗年三歲，早在他心裏有些小苗頭時，就已經看出來了。
    但她什麽也沒說。
    何必打擊一個正在努力向上成長的少年人呢？
    何況他什麽也沒做錯。
    麵對宋平清的好奇，嚴闕也隻是很平淡一句：“他挺可愛的，我把他當弟弟。”
    宋平清秒懂，隻說了一句：“那不用勉強，按照你自己想要的生活走就可以。”
    “嗯，我明白。”嚴闕是雀躍的。
    她的月亮不愧是她的月亮。
    月亮遙遙掛在天空，不會因為曾經對誰灑落過月光就要求回報。
    直到嚴闕拒絕了顧宗年那天，好友才知道她被那樣優秀的豪門子弟暗戀了那麽多年。
    “看出來了，你是真的不想被愛情定義。”
    “當然。”嚴闕舉起酒杯，“我享受的，從來都是付出心血後，可以與月光並肩的快樂。”
    宋平清是最圓最亮的那一輪月亮。
    “你不會隻是與月亮並肩。”好友同樣舉起酒杯。
    兩隻盛著紅色酒液的杯子在月光下相碰，發出清脆聲響。
    “我會成為新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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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刷到了音樂劇錦衣衛之刀與花的視頻，裏麵有一句歌詞總讓我想起嚴闕。
    歌詞是這樣的：燕雀不知鴻鵠誌，是因雀鳥飛不高。若有青天招，我也上一次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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