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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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婚約是兩家老爺子......”
孫母話音未落,薛寒手中的牛皮信封在木桌上敲出悶響。
西北戈壁的郵戳在潮濕空氣裏暈開暗紅,像極了孫父當年冒領礦難撫恤金時按下的血手印。
許瑤指尖撫過賬本扉頁的礦難證明,野薔薇花瓣落在泛黃的紙頁上。
她望著孫誌強褲腳沾著的泥點——那是昨日暴雨後他特意繞去三姐家院牆外蹭的,三姐窗台上還晾著件沒來得及收的男士工裝褲。
“許叔七三年臘月摔斷腿時,”薛寒突然用水壺在桌麵畫了個圈,壺身結著西北戈壁特有的鹽霜,“全村壯勞力都在修水庫,隻有孫家老三在勞改隊挖河溝。”
他說話時喉結上的舊傷疤微微起伏,那是去年替許父擋下失控驢車留下的。
孫母發髻散落的灰白發絲突然劇烈抖動:“當年是許家丫頭自己......”
“是我親口答應的婚事?”
許瑤突然輕笑,腕間野薔薇擦過三姐滴血的手腕,“七五年驚蟄那天,您帶著孫誌強來我家,說隻要我嫁過去,就托關係給阿爹換張醫院床位。”
她突然從賬本抽出一張泛青的藥方,“可您轉頭就把醫院的介紹信給了三姐,害得我爹在衛生所高燒三天差點轉成肺炎。”
窗外飄進的霧氣裹著槐花香,村長布滿老年斑的手指在藥方簽章處停頓。
那個鮮紅的公社公章旁,赫然是孫誌強代簽的歪斜字跡。
“瑤瑤你怎能這樣冤枉誌強!”
三姐突然撲到桌前,腕間繃帶滲出新鮮血漬,“他為了你連礦上分房都推了......”
話音未落,她懷裏突然滑出個鋁製飯盒,滾出半塊印著紅雙喜的麥麩餅——正是許瑤昨日送去衛生所給父親的病號餐。
人群裏突然響起貨郎張的嗤笑:“我說今早怎麽看見孫會計從三姐家後院翻牆出來,褲腰帶還係反了。”
孫誌強煞白的臉瞬間漲紅,他猛地拽住三姐滲血的手腕:“別聽他們胡說!我和小娥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到把許家長命鎖都係在姘頭手上?”
薛寒突然用匕首挑開地上長命鎖,背麵模糊的“許“字在陽光下一照,分明是新刻的痕跡蓋著舊痕。
刀尖掠過孫誌強頸側時,帶起他衣領內翻出的半截桃紅肚兜——那料子正是上月供銷社新到的瑕疵布,全公社隻有三姐買過。
許瑤適時展開礦難證明:“七二年臘月十六,我爹在礦上摔斷腿那晚,孫叔明明在隔壁公社吃殺豬飯,這證明上的目擊證人簽字怎麽就成了他的?”
她蔥白指尖點在某處墨漬上,“這印泥還是去年公社才啟用的新章,勞改隊的釋放證明倒是用的老印泥——孫會計的時間倒著走呢?”
三姐突然尖叫著甩出張皺巴巴的信紙:“許瑤寫過不退婚的保證書!她親筆......”
“我看看。”
赤腳醫生王嬸擠過來,沾著草藥汁的手指撚了撚紙角,“喲,這紙是公社新印的稿紙,去年秋才分到各大隊。”
她突然嗅了嗅墨跡,“許丫頭慣用的英雄牌藍黑墨水,可這字跡用的卻是孫會計辦公室的碳素墨水——三姐你偷蓋章的時候,沒注意印泥顏色對不上許家丫頭的私章吧?”
薛寒突然將軍用水壺重重擱在桌上,壺底壓住張泛黃的工作證。
那是孫父當年冒名頂替的礦工證,照片角上還粘著粒高粱飯渣——許瑤記得清楚,七三年饑荒時,孫家捧著高粱飯來提親,說嫁過去就能天天吃上這個。
孫母突然抄起長條凳要砸賬本,老槐樹影恰在此時掠過她猙獰的臉。
許瑤腕間的野薔薇突然被風卷起,花瓣正落在村長顫抖的鋼筆尖上。
“都住手!”
村長突然咳嗽著展開礦難證明,老花鏡片上閃過孫誌強青筋暴起的手——那隻手正悄悄探向許瑤後腰的蝴蝶骨,無名指上還沾著三姐繃帶滲出的新鮮血跡。
孫誌強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迸出凶光,他揚起的手掌裹挾著腥鹹汗味朝許瑤扇去,腕間銅表帶刮起的風掀起了許瑤鬢角的碎發。
薛寒軍綠色襯衫下繃緊的肌肉驟然隆起,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臂膀像鋼鑄鐵澆的閘門,震得孫誌強踉蹌後退時撞翻了條凳。
“要動粗?”
薛寒喉結上的舊傷疤在晨光裏泛著冷光,他握著軍用水壺的指節發出輕微脆響。
許瑤聞到他身上混著鹽霜與薄荷的氣息,突然想起前世那個暴雨夜,這雙手是怎樣在塌方的礦道裏刨出渾身是血的父親。
三姐突然拽住孫誌強後腰的皮帶扣:“誌強哥別衝動!”
她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進孫誌強腰側軟肉,卻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用染血的繃帶在他手心飛快畫了個圈——那是他們偷情時約定的暗號。
許瑤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她撫了撫縫在棉襖內層的暗袋,指尖觸到那疊浸透淚痕的信紙。
七五年深冬,阿爹病危時自己跪在雪地裏求來的救命錢,原來都被孫母換成這些夾著枯梅花的威脅信:“要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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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你爹從衛生所接走!”
“村長叔請看。”
她展開的信紙簌簌作響,臘梅暗香裏裹著孫母歪扭的字跡,“去年霜降那夜,孫嬸帶著三個本家叔伯砸我家窗戶,說要是敢退婚,就把我爹從赤腳醫生那領的止痛片換成觀音土。”
貨郎張突然啐了口唾沫:“難怪許老哥那陣子總說藥苦,敢情孫家拿泥巴丸子糊弄人!”
他腰間纏著的五彩絲線隨著動作晃動,恰似三姐昨夜偷偷係在孫家後院樹上的情人結。
薛寒從軍裝口袋摸出個鋁製煙盒,倒出三粒帶著戈壁沙礫的止疼片:“許叔上個月咳血,托戰友從兵團醫院捎的藥。”他冷峻的目光掃過孫母發髻上搖搖欲墜的銀簪,“不像某些人,連病號飯都要克扣。”
三姐突然掩麵抽泣:“瑤妹怎能這樣誣陷......”
她假意拭淚的帕子下,半塊麥麩餅渣粘在唇角——正是今早從許父飯盒偷吃的殘渣。
“誣陷?”
許瑤突然掀開賬本末頁,兩枚染血的紐扣叮當落在桌麵。
那是孫父冒領撫恤金時扯破的工裝紐扣,銅質扣麵上還刻著許家老爺子的姓氏縮寫。“七三年除夕,孫叔喝醉了扯著阿爹衣領說"你們許家閨女生是孫家的人,死也得埋在孫家墳頭",這扣子就是那會兒崩進灶膛的。”
村長布滿老年斑的手指突然劇烈顫抖,老花鏡滑落到鼻尖。
他看見薛寒用匕首尖挑起那枚紐扣,刃口寒光映出孫誌強脖頸暴起的青筋——那裏還留著三姐昨夜咬出的齒痕。
“胡扯!”孫母突然扯散灰白相間的發髻,發間銀簪直指許瑤眉心,“當年是你娘摸著我家炕頭說結親......”
“我娘摸的是孫家老爺子留下的青玉鐲,不是您從當鋪贖回來的鍍銀鐲子!”
許瑤突然從懷裏掏出個紅綢包,抖落出半截斷裂的玉鐲。
通透的玉身在晨光裏泛起漣漪,內壁“許氏傳家“的篆文清晰可見,“七五年春分,您說替我們保管傳家寶,轉頭就熔了玉鐲改成三姐的陪嫁耳墜。”
赤腳醫生王嬸突然“咦”了一聲,撥開三姐鬢角碎發:“小娥這對翡翠墜子水頭倒好,就是這鑲銀的紋路......”
她沾著草藥汁的指甲刮過銀托,露出底下沒熔幹淨的篆文邊角。
薛寒突然將軍用水壺重重頓在桌麵,震得那疊偽造的保證書散落一地。
壺底黏著的西北砂礫簌簌掉落,混著許瑤前世跪在孫家門前求離婚時咽下的雪水泥漿。
“夠了!”村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布滿裂口的旱煙杆在桌麵敲出沉悶回響。
老槐樹的陰影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晃動,像極了前世許瑤咽氣時眼前搖晃的氧氣麵罩。
許瑤感覺薛寒的體溫透過軍裝布料傳來,他繃緊的後背像堵溫暖的牆。
這讓她想起重生那夜,自己蜷縮在漏雨的柴房,聽見這堵“牆“在暴雨裏為她修補屋頂的聲響。
孫母還要爭辯,卻被村長顫抖的手勢製止。
老人摘下老花鏡,渾濁的眼底映著滿地狼藉:“今兒就到這兒,明天晌午......”
他忽然劇烈嗆咳,痰盂裏濺起的血絲讓許瑤瞳孔驟縮——那抹猩紅竟與前世自己臨終吐出的血沫如此相似。
三姐突然撲通跪下:“村長爺爺開恩!”
她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死死摳進青磚縫,卻悄悄用膝蓋壓住半張沒燒完的保證書。
薛寒軍靴碾過磚縫的瞬間,她聽見自己尾指骨裂的脆響。
暮色漫進祠堂時,許瑤腕間的野薔薇已凋零大半。
薛寒沉默地走在後半步的位置,軍用水壺隨步伐輕響,裏頭晃動的薄荷水混著他從戈壁帶回的雪蓮蜜——那是他今晨特意為許瑤調的潤喉水。
院牆外飄來孫母尖利的咒罵,混著三姐做作的啜泣。
許瑤攥緊紅綢包裏的碎玉,忽然聽見薛寒低沉的嗓音混著槐花香:“院門加固了,夜裏風大。”
她望著自家新換的棗木門閂,突然想起前世某個雪夜,孫誌強踹門而入的巨響與此刻蟬鳴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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