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後，陳思琪和老楊把會議室打掃了一下。
    滿屋子的工作鞋空盒子。
    船員們為了節省行李箱空間，隻帶走了鞋子。
    石海洋則在整理一些資料發給跟船的萬船長和郭大賀輪機長。
    讓他們帶領好大家，順利把船接下來。
    這個周末又不能休息了…
    ...
    “領導，依依姐說，有個船長要找你上船。”
    “姓還特別的怪，姓操，操船長。”
    回到人事部的陳思琪突然說道，
    “依依姐說這人你也認識，有他的聯係方式。”
    石海洋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原來準備上今天接船的那個船長嗎？
    後來因為孩子不是自己的，鬧離婚，沒上成。
    他還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
    不是出去旅遊散心了，這麽快就結束了？
    找到他的微信，發個消息過去，“船長，您好，什麽時候到楠水？”
    他很同情他。
    ...
    操船長海上生涯也有小三十年了。
    農村出身的他，二十二歲從航海學院畢業，意氣風發，投身於苦是苦航海事業中去。
    從實習生開始一步步做到了三副，二副。
    攢夠了錢，找了一位有知識有容貌的縣城女子結了婚。
    當時還沒度完蜜月，公司調令來了，要他上船。
    他給公司調配打電話，說了很多好話，才沒去。
    在船上，提職他做三副的老船長語重心長對他說，
    “小操，結婚了不要著急上船，一定要種上了再走。”
    “女人有了娃，就會安穩很多。”
    操船長聽老師傅的話，婚後個把月不論晴天雨天，始終堅持辛勤耕耘。
    他希望老婆早點懷上孩子，好出去掙錢。
    囊中羞澀了。
    買房子花了一筆，到新馬泰拍婚紗照又花了一筆，彩禮十八萬，婚禮現場布置和酒席也花了不少。
    收的份子錢少的可憐。
    他的親戚都是農村的，按照農村習俗，每家出個十元二十元的，已經不錯了，都不夠買酒席上的一包香煙。
    女方收的份子錢不少，卻不歸他。
    三個月後，女方說媽媽想她了，回娘家住了一周。
    回來一周後，竟然有了妊娠反應。
    樂得操船長一蹦三丈高。
    終於有了。
    精心伺候一個月，確認懷孕。
    他把丈母娘請到家裏，說道，
    “媽，你多辛苦，她就交給您了，想吃啥，隻管買，我出去掙錢。”
    隨後他主動打電話給公司要求上船。
    苦是苦公司的船都是大遠洋航線，歐美轉一圈回來休假，孩子出生了。
    他興致勃勃渾身充滿了力量，買菜做飯伺候老婆，換尿布喂奶哄孩子。
    休假時光是多麽幸福而充實啊。
    有了孩子就有了動力，他上船越發地頻繁了。
    每年休假個把月，其他時間都在大海上。
    為了孩子以後能過上有尊嚴的生活。
    他確實拚了。
    不知不覺有了二孩，不知不覺做到了船長。
    事業順利，兒女雙全。
    他躊躇滿誌。
    看著外麵私企工資高，毅然決然從公司辭職，
    掙錢了，他買了好幾套房子，買了車，還有一筆可觀的存款。
    在他們那小縣城算是一個富人。
    隨著兩個孩子慢慢長大，帶出去走親訪友倍有麵子。
    直到一次他的高中同學聚會，有個討厭的同學跟他說，
    “老操啊，你有沒有發現，你家兩個孩子長得都不像你，難道像你老婆？”
    操船長心裏咯噔一下。
    “孩子也不像他們媽媽啊。”
    “難道？”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隨後他越看兒女越不像自己。
    特別是一些動作神情，和自己截然相反。
    比如，他沉默寡言。
    兩個孩子卻能說會道，活潑好動。
    他和他老婆都是雙眼皮。
    兩個孩子單眼皮。
    他老婆還說呢，“小時候單眼皮，長大了自然就會雙了。”
    今年休假後，他找到了醫院的同學。
    做了dna親子鑒定。
    他同學經常做這個，見得太多了。
    一開始不敢告訴結果，拉著他和幾個關係親密的同學一起吃飯。
    借著酒意，醫生說出了真相，
    “一對兒女都不是你的孩子！”
    “哢嚓”！
    這消息猶如一道閃電，劈在他的心上。
    那晚他酩酊大醉，第一次休假期間連續三個晚上沒有回家。
    ...
    “你那麽在意是親生的嗎？”
    “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挨了兩刀啊，把他們生下來。我容易嗎？”
    “你就當他們是自己的孩子怎麽了？他們喊你爸爸就行了啊。”
    “你怎麽這麽自私？要拋下我們不管。”
    第四天操船長回到家，直接提出來了離婚，他老婆歇斯底裏地對他吼叫，
    “血緣關係就那麽重要嗎？我們十幾年夫妻了，你就不珍惜這份感情嗎？”
    操船長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是個神經病，他不管女方家親戚好友怎麽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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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起訴了離婚，證據就是那份鑒定書。
    ...
    他重新孑然一身，把自己分到的房子賣了賣，背上行李包，去了新疆西藏。
    他幻想用那裏的純淨天地，來撫平內心的創傷。
    ...
    “去了後感覺怎麽樣？”
    周六的咖啡館裏，石海洋聽過講述後，問坐在對麵的操船長，
    “現在好點了嗎？”
    操船長搖搖頭，說道，
    “這麽多年，我從來都沒閑過，一直在奔忙著。”
    “在船上，全心全力抓好船舶安全生產經營。”
    “在家裏，使出全身本領伺候他們娘三個。”
    “我學了烹飪，學了育嬰，學了心理學。”
    “目的就是讓他們生活過得更好。”
    “我們小區都知道我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好男人。”
    “可卻是這個結果...”
    “好男人真的就沒有好報嗎？”
    …
    石海洋今天加班，中午抽空到咖啡廳，見見操船長。
    男人，心眼好的，處處為他人著想，都不容易。
    “想開點吧，你才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時候，生活才開個頭而已。”
    “想辦法讓自己忙起來，走出陰影。”
    “這樣吧，我還得跟蹤新國接船，就不陪你了。”
    “你去找我的同學張總，他挺會開導人的。”
    “我相信一個月時間你就變得豁達起來。”
    “正好你也沒啥事，就在楠水玩一個月，我相信這一個月你對生活會有全新的認識。”
    “正好我也忙，你搭把手幫幫忙。”
    石海洋把張學的聯係方式留給他，讓他自己聯係。
    喝完咖啡，和操船長告別，回公司繼續加班。
    新國錨地那裏，正在如火如荼地接船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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