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你是我的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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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揚聲喝問,聲音在林子裏蕩開,驚起幾隻夜蛾。
沒有回應。
隻有那股鬆針香忽然濃了起來,混著一點清冽的、像冰鎮過的梅子酒的味道。
月歌屏住呼吸,轉身時正好看見那團白影落在不遠處的石階上。
那是個少年。
或者說,看起來像少年的存在。穿著件月白色的浴衣,領口鬆鬆垮垮地敞著,露出鎖骨處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銀灰色紋路。
他的頭發很長,是銀白色的,用根白色的有著暗紅色的紋路的發帶鬆鬆束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臉頰旁,隨著他歪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最惹眼的是他的眼睛,瞳孔是極淺的幽藍色,笑起來的時候眼尾微微上挑,像隻狡黠的狐狸。
“小姑娘。”
他開口時,聲音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懶意,尾音輕輕拖長。
“在我家門口貼這些破爛,是想請我去你家喝茶嗎?”
破爛……破爛!!!
他居然說自己辛辛苦苦準備的東西是破爛!!!
月歌握緊了手裏的朱砂筆。這人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可也不像典籍裏記載的任何一種妖物。
他就那樣站在月光裏,浴衣的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腳踝處同樣的銀灰色紋路,像某種古老的印記。
“這裏是神社地界。”
她強作鎮定,指尖掐了個簡單的訣。
“你是誰?”
少年挑了挑眉,忽然朝她走了兩步。
明明隔著七八步的距離,月歌卻覺得他瞬間就到了眼前,那股鬆針混著梅酒的氣息鋪天蓋地湧來,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他微微俯身,幽藍色色的眼睛湊近她的臉,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你爺爺沒告訴過你。”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貼著她的耳朵說話。
“樟木箱底的東西,不能隨便碰嗎?”
月歌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古籍的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少年忽然抬手,指尖輕輕點在她胸口的位置。那裏藏著從古籍裏撕下來的半頁契約咒,用暗紅色的朱砂寫著晦澀的符文——她本想研究清楚再告訴長老,沒想到……
“唔……”
他像是在打量什麽有趣的物件,指尖在她胸口畫了個圈。
“殘缺的‘共生契’,你家祖輩倒是會省事,用半道咒就想困住我百年?”
話音剛落,月歌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灼痛,像是有團火順著血液燒遍全身。
她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樟樹上,那半頁契約咒從衣襟裏滑出來,飄落在地的瞬間,暗紅色的符文忽然亮起刺眼的光。
“不好!”
月歌暗道糟糕。這契約咒她隻認得出“召喚”和“束縛”兩個詞,剩下的全是上古文字,根本不知道觸發條件是什麽。
光芒中,少年的身影忽然變得模糊。
月白色的浴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身後緩緩浮現出九條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像盛開的狐尾藻,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幽藍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無奈,又像是……釋然?
“算了。”
他輕聲說,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困了百年,換張新麵孔看看也不錯。”
隨著他的話音,地上的契約咒忽然騰空而起,化作一道紅光鑽進月歌的手腕。
她低頭看去,手腕上憑空多了個銀灰色的印記,形狀像隻蜷縮的狐狸,正隨著她的心跳微微發燙。
“從現在起。”
少年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漫不經心,可大尾巴卻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宣告某種歸屬。
“你就是我的‘奴仆’了,月歌小姑娘。”
月歌咬著牙,忍著手腕上的灼痛抬頭。
少年已經收起了尾巴,又恢複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正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朱砂筆,饒有興致地轉著玩。
“我不是什麽奴仆。”
她盯著他手腕上同樣的銀灰色印記,聲音發顫。
“這契約我不認,你……”
“不認?”
他忽然笑了,幾步走到她麵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
他的指尖冰涼,帶著那股清冽的梅酒香。
“小姑娘,你爺爺認錯了狐狸封印我鎮壓山火,用半道契約把我鎖在樟木箱裏百年。現在你把剩下的半道咒引出來,可不是你說不認就能不算的。”
月歌愣住了。
祖父?鎮壓山火?她從沒聽過這些事。祠堂裏的古籍隻記載過五十年前那場燒毀了半個神社的大火,說祖父憑一己之力撲滅,卻從沒提過什麽妖丹和契約。
“你胡說!”
她掙紮著想推開他,卻發現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了,隻能任由他捏著下巴,近距離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那裏麵映著她的影子,還有半輪殘月的光。
“是不是胡說。”
他鬆開手,直起身拍了拍她的頭頂,動作帶著點安撫的意味,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你回去問問你那病床上的爺爺就知道了。”
他轉身往林子深處走,月白色的浴衣在樹影間忽隱忽現。走到樟木箱原本藏著的位置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朝月歌笑了笑。
“對了。”
他說。
“忘了告訴你,我叫仁王雅治。以後……請多指教啊,我的奴仆。”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濃密的樹影裏,仿佛從未出現過。隻有空氣中殘留的鬆針與梅酒的氣息,和手腕上那個不斷發燙的狐狸印記,提醒著月歌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
“仆從嗎?”
月歌看了看那狐狸的身影,她剛剛的茫然無措都消失不見。
她朱唇輕輕勾起,抬手咬開了自己的手指,鮮血順著手指流淌,月歌在自己的狐狸印記上不斷的畫著符籙,片刻後,符籙閃爍著金光。
仁王雅治剛剛準備下山去找一些食物,品嚐一下人間美味,可他剛跑到半山腰,就感覺自己身體一陣刺痛。
怎麽會!怎麽會!怎麽會!
仁王雅治轉身向山上跑去,就看到剛剛驚慌無措的女孩,此刻正在原地微笑著看他。
“怎麽!你怎麽會反契約魔咒?”
“又見麵了,我的仆從,仁王雅治,日後請叫我月歌小姐哦!”
月歌背著手,一步一步走向了仁王雅治,她得意的樣子讓仁王雅治十分的窩火。
“至於反契約魔咒,很難嗎?”
月歌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很欠扁,仁王雅治忍不住揮手想要去打飛月歌,可下一刻,他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契約的奴仆不得傷害主人!
“想傷害我嗎?相信我,會受傷得隻會是你自己!”
“剛剛你都是演的?瀧荻家的人果然是卑鄙無恥!”
“卑鄙嗎?卑鄙的話又如何會放你出來?”
月歌抓住仁王雅治的手,仁王雅治的手又細又長,月光下顯得十分的蒼白,她目光對上了仁王雅治,在對方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貼近了對方,勾了勾唇。
“如果不是你居心不良,我又如何會用反契約魔咒呢?你這個小狐狸,明明是自食惡果罷了!”
“至於瀧荻家,又和我有什麽關係呢?我今日不過是要報複瀧荻家而已,沒想到卻有意外的收獲……”
“要消消火嗎?去吧,你會知道我的位置的。”
風又起了,吹得樟樹葉嘩嘩作響。仁王雅治的身影此刻已經消失不見了,月歌捂著發燙的手腕,望著仁王雅治消失的方向,忽然覺得那半輪殘月的光,好像比剛才明亮了些。
她不知道的是,林子深處的古樹後,仁王雅治正抬手撫摸著自己手腕上的印記,大大的尾巴在月光下輕輕搖擺。
他低頭看著那枚與月歌一模一樣的狐狸印記,琥珀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百年了啊……”
他輕聲呢喃,指尖的銀灰色印記忽然亮了一下,像在回應他的話。
“沒想到你居然真的出現了……”
遠處的神社鍾樓傳來三更的鍾聲,悠長而深遠,像是在為這段突如其來的羈絆,敲開了第一聲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