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殘局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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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梅雨,如細密的銀針,絲絲縷縷地浸透了沈硯舟的傷口。那腐鹽的氣息,在廂房內幽幽縈繞,久久不散,仿佛是這陰沉雨幕下的一抹鬼魅陰影。
    沈硯舟斜倚在雕花的紅木床榻上,身姿修長而挺拔,一襲月白錦袍鬆鬆垮垮地披在身上,卻難掩他那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
    他的麵龐猶如被精雕細琢過一般,輪廓分明,劍眉斜插入鬢,雙眸狹長而深邃,猶如夜空中閃爍的寒星,透著清冷與睿智。
    此刻,他微微蹙著眉頭,目光專注地望著銅鏡中那包紮的白布下緩緩滲出的靛藍血漬,思緒仿佛隨著那血漬漸漸飄遠。
    忽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謝明微腕間銀鈴撞上胸膛的那瞬間觸感——那清脆的聲響,混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竟好似有一種奇異的魔力,比那傳說中的觀音淚更能蝕人心魄。
    藥碗邊緣的鹽漬泛著幽冷的光,宛如暗夜中的鬼火,映出窗外玄鷹旗翻卷的殘影。那旗麵上的暗紋,正緩緩吞噬著運河上浮沉的鹽甕,仿佛預示著一場即將席卷而來的風暴。
    "沈公子該換藥了。"
    侍女的聲音輕輕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捧著鎏金托盤緩緩走進,盤中銀針排列成北鬥七星,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沈硯舟微微抬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折扇尖,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世間萬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挑開藥瓶封蠟,刹那間,一股奇異的氣息彌漫開來。混著熒粉的藥粉遇風顯形,竟是北境部落祭祀用的狼頭圖騰。那圖騰栩栩如生,仿佛帶著遠古的神秘力量,讓人不禁心生敬畏。
    沈硯舟的目光陡然一凝,忽然攥住侍女手腕,力度恰到好處,既不顯得莽撞,又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侍女袖口滑落的赤金額飾瞬間撞入他的眼簾,狼牙上刻著的"巽"字暗記與運河鹽甕中的如出一轍。這一細微的發現,讓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
    雨夜驚雷劈開厚重的雲層時,謝明微身著華麗的蟒袍,款款而來。她的蟒袍色彩鮮豔,繡工精湛,袍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掃過回廊積水,濺起一片晶瑩的水花。
    她立在沈硯舟廂房外的紫藤花架下,身姿婀娜多姿,宛如一朵盛開在暗夜中的罌粟花,美麗卻又帶著致命的危險。
    無聲望著窗紙上搖晃的人影,腕間銀鈴輕輕晃動,震落三顆鹽晶,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在這寂靜的雨夜中顯得格外詭異。
    侍女倉皇逃出的刹那,謝明微指尖彈射的銀針如閃電般穿透雨簾,將赤金額飾釘入廊柱。她的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盡顯其高超的武藝和果斷的性格。
    "蕭尚書連侍女的穿戴都要插手?"沈硯舟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混著雨聲傳來,帶著一絲調侃和疑惑。
    謝明微緩緩轉身,她的身影在燈籠的映照下顯得更加修長高挑。她肩頭的滲血紗布正映著燈籠的幽藍,那血跡在幽光中顯得格外刺眼。
    她忽然抬手撫過那抹血色,蟒袍廣袖輕輕掃落他衣襟上的鹽晶,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沈大人可知,這傷口的觀音淚...是本官親手調的配方。"
    "蕭尚書說這藥裏..."沈硯舟的目光緊緊盯著她,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忽然伸手攥住她纏紗布的手指,力道適中卻充滿了壓迫感,"摻了邙山的觀音淚吧?"
    謝明微的銀針懸在他心口半寸之處,針尖映著舷窗外浮沉的鹽甕,她的眼神變得犀利而冰冷:
    "沈大人不妨猜猜,是觀音淚毒發更快..."說到這裏,她忽然將藥瓶傾入運河,動作決然而又果斷,"還是你袖中那枚淬毒的袖箭?"
    畫舫飄著混檀香的腥氣,那股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讓人感到一陣莫名的壓抑。
    謝明微執起鎏金酒壺,壺嘴傾斜時,泛藍的酒液緩緩凝成北鬥七星的形狀,正對應著舫頂懸垂的七盞玄鐵宮燈。燈光灑在她臉上,映出她精致的五官和冷峻的神情。
    江懷硯身著月白官服,緩緩走過珠簾。他的腰間佩玉雕刻著河圖紋路,那紋路突然咬住沈硯舟的折扇暗紋,仿佛是一種神秘的暗示。他的目光深邃而銳利,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色。
    "沈大人這傷,倒似棋盤上的活眼。"江懷硯的聲音低沉而沉穩,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自信。
    謝明微的銀針突然刺入江懷硯指尖,血珠墜入酒盞時顯形出鹽道圖。她的眼神變得更加犀利,聲音清冷而堅定:"江侍郎不妨說說,這盤棋的殺招落在何處?"
    ……
    沈硯舟的折扇猛地劈開珠簾,暗刃閃爍著寒光,直直挑向謝明微心口。他的動作迅猛而有力,展現出他深厚的武功底蘊和果敢的性格。
    "謝明微,你連自己的血...都醃成了毒藥。"沈硯舟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奈。
    謝明微的銀針封住他穴位,指尖抵著他跳動的頸脈,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情感,既有掌控全局的得意,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為何本官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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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舟忽然擒住她手腕,折扇暗刃割破她袖口。混著熒粉的鹽晶自傷口滲出,在暗格壁上凝成殘缺的"熒惑守心"。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蕭明微,你連自己的血...都醃成了毒藥。"
    晨光刺破運河迷霧時,沈硯舟望著畫舫殘骸中浮沉的赤金額飾。謝明微的蟒袍浸透血水,腕間新換的銀鈴震碎最後一片鹽晶。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瘋狂和決絕:"沈公子不妨猜猜..."她忽然咳嗽起來,血沫濺在他襟前北鬥紋路上,"下一個醃進鹽甕的,該是誰的心?"
    阿史那雲羅的彎刀劈開水麵,挑起的鹽甕中赫然是江懷硯的官印。謝明微的銀針突然刺向沈硯舟心口,卻在觸及肌膚時驟然偏移——針尖挑落的鹽晶凝成淚痣模樣,正映著她眼底稍縱即逝的漣漪。
    鹽船號子傳來,謝明微立在船頭望著對岸升起的狼煙。沈硯舟忽然從背後擒住她手腕,折扇暗刃抵住她咽喉:"蕭尚書布局十年,就為讓我看這些醃臢玩意?"
    "沈公子錯了。"她忽然仰頭靠向他肩窩,發間銀鈴撞上他下頜,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複雜而又神秘的光芒,
    "本官要你看的是..."運河突然掀起巨浪,浮出水麵的玄鐵箱轟然開啟,醃在鹽晶裏的玉玨正吞噬朝陽,"人心醃透後的模樣。"
    沈硯舟的折扇突然裂成兩截,暗刃卻隻割下她一縷青絲。當玄鷹旗徹底吞噬朝陽,他才驚覺掌心攥著的,是二十年前她從謝府梅園折下的枯枝——早已被鹽晶醃成利刃,此刻正抵著自己跳動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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