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鹽甕纏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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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祠堂內,月光透過斑駁的屋頂,灑下一片幽冷的靛藍。沈硯舟靜靜地站在祠堂中央,他的指尖緩緩撫過梁柱上那道細微的裂縫,仿佛在觸摸著歲月留下的傷痕。
那些被鹽鹵深深醃透的童屍,此刻在他的觸碰下,指骨簌簌而落,如同一曲死亡的樂章。
某根指節上,套著的青銅環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突然滾至供桌下。當它遇著香灰時,竟神奇地顯形出蛇形暗紋,那暗紋扭曲蜿蜒,正是南疆巫鹽教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噬心蠱圖騰。
沈硯舟的心猛地一緊,他忽然想起在礦洞中時,謝明微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三百口棺材”。
此時,供燭爆開的火星裏,竟詭異地浮出父親臨終前攥著的謝氏玉玨拓紋,那拓紋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
“公子!祠堂地磚在滲血!”隨從驚恐的聲音打破了祠堂的寂靜,裹著磚石碎裂聲傳來。沈硯舟眉頭一皺,迅速反應,手中的折扇如利刃般劈開青磚。
刹那間,暗河毒水裹著晶瑩的鹽晶噴湧而出,水麵上浮著的玄鐵箱在這股強大的力量衝擊下,突然彈開鎖扣。
三百卷浸透狼毒鹽的血契如同瀑布般傾瀉而出,每卷邊緣那清晰的“巽”字暗碼,正閃爍著詭異的光芒,仿佛擁有生命一般,正緩緩吞噬著謝明微的生辰星位。
那光芒一寸寸地侵蝕著,讓人不禁心生寒意,仿佛看到了某種不祥的預兆。
陰山礦洞,子時時分,四周靜謐得有些可怕。謝明微的銀鈴輕輕一震,第七顆鹽晶瞬間破碎。此時,江懷硯的屍首正被磁粉吸附在岩壁上,那場景顯得格外詭異。
謝明微蟒袍掃過滿地紅土鹽渣,靴底碾碎的蛇形圖騰突然迸射幽藍火星,火花四濺間,她冷冷開口:“左賢王倒是舍得……”銀針挑起南疆密信殘頁,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嘲諷,“拿北境鹽脈換巫鹽教的噬心蠱,這筆買賣,可真是劃算。”
裴昭的孔雀翎如閃電般絞住通風口的刺客,翎尖淬的觀音淚正與鹽晶同源,二者相遇,竟散發出一種莫名的氣息。
裴昭轉頭看向謝明微,問道:“總督可要留著這活口?”
謝明微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醃透了才有趣。”說罷,她忽然割開掌心,靛藍毒血緩緩澆在屍首天靈蓋。
混著熒粉的腦漿突然蠕動起來,逐漸凝聚成沈家祠堂的北鬥星圖。
而沈硯舟掌心血漬的位置,竟與礦洞深處的命局殺眼遙相呼應,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著這一切。
沈家地宮,彌漫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暗河水浪洶湧地衝開祖墳石門,沈硯舟的玉玨突然吸附在壁龕凹槽。磁粉自棺槨裂縫滲出,在空中緩緩凝成謝明微的虛影。
那虛影麵容模糊,卻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仿佛從遙遠的時空穿越而來。
“沈大人可看清了……”虛影的聲音飄蕩在空氣中,帶著一種空靈的回響。
她的幻象緩緩撫過三百口棺材,聲音低沉而悲涼:“這些空棺本該盛著沈家血脈,如今卻……”話未說完,卻讓人感受到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悲哀。
某具棺槨突然發出一聲巨響,爆裂開來。
醃透的密信如毒蝶般紛紛揚揚地飛散。沈硯舟眼疾手快,折扇一揮,劈開信箋。永昌二十三年的朱批上,血珠竟突然滲出,那字跡清晰而刺眼——“謝氏女命宮凶煞,宜鎮鹽脈三百年”。
這字跡竟與父親臨終囈語嚴絲合扣,讓沈硯舟不禁心頭一震。
他忽然扯開衣襟,隻見心口刺青正被棺中飄出的蠱蟲噬咬出北鬥缺口。那蠱蟲似乎有著無盡的饑餓,瘋狂地啃噬著他的肌膚,帶來一陣劇痛。
沈硯舟咬緊牙關,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卻強忍著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礦洞深處,爆炸震得鹽鍾乳紛紛墜落。
謝明微立在沸騰的毒沼中央,腕間銀鈴在這巨大的震動下盡數碎裂。江懷硯的殘屍突然抽搐起來,心腔裏爬出的蠱蟲正貪婪地啃食著她的腳踝。
“蕭總督的命局……”江懷硯喉嚨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低沉而沙啞。混著鹽晶的血沫自他喉管湧出,“終究要被巫鹽反噬。”
謝明微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冷冷地說道:“那便讓南疆看看——本官這凶煞命格,可不是好惹的。”
說著,她手中的銀針突然刺入自己命宮穴,靛藍毒血瞬間湧出,澆滅了蠱蟲。北鬥刺青滲出黑霧,將整座礦洞染成墨色,那黑霧如同惡魔的觸手,肆意蔓延,仿佛要將一切都吞噬殆盡。
“醃不醃得透他們的聖蠱。”謝明微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帶著一種狂妄和自信。
暗河深處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聲,八百具巫鹽教徒的屍骸隨浪頭湧出。
每具屍骸的心口都插著玄鐵箭尾,箭尾上係著褪色的沈家鹽引。那鹽引在水流的衝擊下,飄搖不定,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輝煌與如今的衰敗。
沈硯舟在祖墳暗河中艱難地抓住漂浮的赤金額飾,阿史那雲羅的耳墜裏藏著半枚玉玨。磁粉遇水顯形出雙重星圖,外層是北境鹽脈走勢,裏層竟是謝明微用蠱蟲血繪製的紫薇殘垣。那星圖複雜而神秘,讓人捉摸不透。
“公子!礦洞方向起狼煙了!”隨從的嘶吼聲被地動山搖吞沒。沈硯舟心中一緊,顧不上許多,躍上馬背。
此時,懷中的血契突然自燃,灰燼裏浮出的蛇形圖騰正咬住謝明微的命宮星。
沈硯舟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謝府廢墟裏,謝明微孤身一人挖玉玨時的情景。肩頭發梢沾著的鹽晶,比此刻礦洞飄落的毒雪更灼人。
那一刻的畫麵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裏,讓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陰山方向的夜空已成靛藍色,三百口棺材炸裂的鹽霧中,謝明微的生辰八字正如詛咒般蝕穿南疆聖蠱。
而運河盡頭浮起的鹽甕裏,沈父與左賢王的血契正被巫鹽教的紅土鹽醃出北鬥缺口——恰是命局棋盤上,最後一塊活眼的位置。
“我也裝夠了,這天下改變天了,數十年的隱忍籌劃,該讓他們……去死了。”謝明微低低地笑著,那笑聲在夜空中回蕩,帶著一種解脫和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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